时柠拐进那条单人病房的走廊，拿着要送给萧煜星的饭盒，抬手敲了敲门。 少年清润磁朗的声音在屋内响起：“请进。” 她推开门走进去，把保温袋举到空中晃了晃，招呼着喊道：“今天的饭来了。” 萧煜星没有如之前一样躺在床上，而是站在了窗边，小臂抬起，似乎拿着什么东西。 时柠脸色变了变，赶紧问道：“你要干嘛呀？” 她快步走过去，萧煜星刚好转过来，手里拿着的是一颗篮球。 “咦？”时柠忽然发现这个篮球好眼熟，像她藏在绿化带里的那个，她弯下腰直直地盯着看。 “就是你藏在绿化带里的篮球，我去拿上来了。”萧煜星笑着说道。 他把篮球用左边五指一旋一抛，稳稳抛到右边食指上，篮球便在指尖转动了起来。 时柠把饭盒放在茶几上，很是疑惑：“你怎么发现我藏了球在里面的。” “那片绿化带就在窗外楼下，我昨天看到你藏球的动作了。”萧煜星解释道。 看着不停转动的篮球，时柠假意转过身，然后忽地跳过去抱在怀里，躲到一旁冲他撇了撇嘴：“那你也不能拿我的。” 像个被抢了玩具猫咪，萧煜星愣了一下。 他笑出了声，不禁逗她：“借我玩一下也不行吗小朋友，你看我整天待在病房里多无聊？” 他看着少女一屁股在沙发上坐下，拿着篮球转动起来认真检查，生怕他对球做了什么不好的事。 “你都没问过我。”时柠把篮球转了一圈，确定没坏，又递了过来，“现在可以借你了，记住不能搞坏。” 范西月给她的，她还要带回山里呢，之前在山里只有鹅卵石能玩。 “一定不会。”萧煜星笑着接过篮球，放到了地下，自己则坐到了沙发上，挨她很近。 这段时间他气色恢复得很好，看起来像能出院了一样，郁气一扫而空。 “今天是什么菜？”他打开餐具问道，目光含笑看着时柠小巧精致的侧脸。 “有肉。”时柠说。 “是嘛，哪天没肉。”萧煜星打开饭盒，是锅包肉，番茄牛腩和蒜蓉空心菜。 香味飘来，时柠不小心瞥到，忍不住咽起口水，她已经好几天没吃过一顿好饭了，都是吃的果子。 被窗外明媚的阳光一照，饭菜更显得色香味俱全。 但她怎么能跟病人抢吃的，想起出门前阿姨要她传话，便赶紧问道：“你家做饭阿姨让我问问你明天想吃什么？” “随便，你想吃什么，我随你吃。”萧煜星把一筷子米饭送进嘴里。 “不不，那是你家阿姨。” 换平时时柠肯定不会拒绝这个可以点菜的机会，但是她得节省时间。 萧煜星笑了笑：“好吧，等我想好后在手机上发给你。” 时柠点点头，从沙发上站起，“我走了，傍晚再来。” 然而男生又叫住了她，并伸手把她拉回沙发上，忽然问道：“我听姜新豪说你要参加女篮比赛，是真的吗？” “你也听说了？”时柠摸摸脑袋，怎么这姜新豪那么爱把她往外说呢。 萧煜星俊气的眉毛耷拉下来，显得他温柔又可怜：“他还说你很会打篮球，等我吃完饭你陪我下去一会儿好不好，医生说我最好能多活动活动。” 时柠当然拒绝：“我没有时间，你自己下去吧。” 她还要赶去疗养院找时檬呢。 萧煜星并不失落，显然早有准备，他指了指床前柜台下的冰箱：“好吧，冰箱里有小蛋糕和奶茶，我去托护工给你买的，吃了再走也行。” 时柠的耳朵动了动，接着嘴角往上抿，目光不自觉瞟向小冰箱。 他把这些细节尽收眼底，觉得她越发可爱。 “我、我……”时柠迈开机械的步伐，好像被操控的一样，往小冰箱走了两步。 她有些拒绝不了，她真的很喜欢甜食，比肉还喜欢。 萧煜星还在蛊惑她：“去拿出来吧，给你买的，就当感谢你那天的帮忙，你不吃的话也只能扔掉了，我不爱吃甜食。” 时柠很快接受了他的建议，走过去把小冰箱打开，拿出了里面的抹茶蛋糕和奶茶。 冰冰凉凉的，气味香甜醇厚，带着一丝微苦。 “嘿嘿。”她坐在茶几侧面的单人沙发上，迫不及待拿勺子挖了一块，傻笑着塞进嘴里。 淡绿色的奶油糊在少女的下巴上，萧煜星修长的手指捏着筷子，看着时柠的笑容发呆，不自觉地把一块软烂的番茄牛腩戳穿。 下意识的动作，像捕获一只猎物。 她身上有一种他渴求的安全感，一种同病相怜的共鸣感，萧煜星觉得自己简直是被刀捅坏了脑子，才想向一个看起来如此弱小的女孩学习怎么活。 怎么生活，怎么活下去。 她曾经遭受过很多欺凌，多到他想忽视都难，或许现在还在遭受。 女孩淡然到看起来无坚不摧，似乎从来没有对自己身上遭受的苦难投注过半分视线，让他困惑，欣羡。 不知道她有没有讨厌过他，讨厌他逼她转到陌生的班级，那虽然是个交易，可在他看来是趁人之危。 他还觉得她的存在就是给自己的母亲添麻烦，说难听点，像个祸害。 但他看不出，因为时柠总是很平常地对待他，给他送饭，送衣服电脑，他想复习一下功课，她就帮他从学校把课本搬过来，看不出有任何怨言。 萧煜星埋下头吃饭，把自己的思绪收回来。 他本来不是个会想很多的人，奉行干脆利落而冷漠的人生信条，但他现在清晰地意识到自己身上有什么东西被改变了，他靠自己堵不住这个漏洞。 有时候改变一个人心理最有效的办法就是让他在鬼门关走一遭。 窗外一阵轻风使树叶沙沙作响，时柠用纸巾擦干净嘴，四寸大小的蛋糕很快吃完。 她看着空盘感到一阵落寞，后悔自己吃太快，味道都没有细品。 拿起旁边的奶茶，她把吸管插进去，吸取了教训，这次要小口地喝。 但是不到两分钟又喝完了。 “诶？” 她愣住了，晃着大杯尺寸的空杯子，不敢相信刚刚的奶茶全进了嘴里。 怎么感觉吃了个寂寞。 算了，又不能吐出来重吃。时柠咂了咂嘴，从沙发上站起来，收拾桌上垃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