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铣不是那么挑事的人,公主又是个孩子,司徒跃然和程炳的任务又是保护公主,不可能主动去关心其他事,因此这一队浩浩荡荡的南游组于柳段荣而言并没有什么需要担忧的。 他甚至连主动出面招待公主的意思都没有,毕竟明面上陪都还是属于应天府管辖的,那么招待公主的事自然由应天府尹来操办。 小朱同学以宋记布庄少东家的身份入城,已经是和商队分别的两天后了。 因着邓头经常来往,与陪都守兵也有些交情,邓头所带领的这支商队没怎么被为难就进了陪都。 商队里有打北边来的,带着北方特产到苏杭倒卖,又在苏杭进了低价的布匹到陪都来,将存留的北方特产与布匹在陪都倾销,购入陪都的特产再原路返回,等到冬天正好揣着巨款回家过年。 也有一部分是苏杭跟上的,带着精美的苏绣、散发着油墨香气的刻本和杭州醇厚的酒来到陪都,然后往更南边走。 邓头是北方汉子,他是前一种,所以跟大家约定一个月后再一起北上,相应的,给还要再往南边去的人们介绍了可靠的队伍和镖局。 能够拉扯着十几户商户的规模,安安稳稳从北方到陪都,邓头是个人物。 不过在他过来询问意向时,朱挽宁还是让程炳推说归期不定,不必等他们。 邓头心中略有遗憾,朱挽宁觉得他是个人物,岂知他背后也感谢小朱的队伍,这么大一批看起来就不好惹的人跟着,他也觉得安心不少。 派人给宋家铺子送了信,当日便有人来引路,武器和甲胄先存入宋家在郊外的仓库,再分批跟着送货入城的队伍运进城中,宋家已经准备好了别院请她入住,在陪都的是宋图南宋培风的二叔,也是帝师府的分支。 宋家人做事异常沉稳,只有宋二叔和铺子管事宋伯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其他人都是唤的少东家,在陪都的宋家老仆虽然有些知道京城中的主家这一代并没有小姐,但也只是猜测有可能是哪位少爷的未婚妻子,并没有往更深处去猜。 而连主家都不知道的人更是一头雾水,人云亦云地跟着喊少东家。 哦,忘了说,从主家来的老人众多猜测中,押宝最多的是二公子,毕竟大公子读书二公子经商是众所周知的,那么这位“少东家”极有可能就是宋图南的未婚妻。 被问及的宋二叔和宋伯也在朱挽宁的授意下含糊承认了这个说法。 认为自己发现了真相的一干人沾沾自喜,也是使出浑身解数去办事,讨好未来主家的当家夫人。 宋二叔当晚设宴,为她接风洗尘,除了二房嫡系,没人发现,虽对外称是图南未婚妻,宋二叔却很少当着别人的面称呼这个“侄媳妇”,实在避不过去的场合也称的是“少东家”。 不过有些事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顺利,宋二叔为人和善,就算真是宋图南的未婚妻子也不会对她插手陪都铺子有意见,可他夫人却是个敏感爱哭的性子,她只看到明明当初分给他们二房的铺子,大房却派了个外人来盘账,明显是对他们的羞辱,勉强陪着宴上用了饭,回去就坐帐里默默垂泪了。 宋二叔和宋伯又忙着将锦衣卫等人的武器改头换面运进来,对夫人说了去郊外仓库里点货,便连夜去忙了。 朱挽宁其实并不想这么麻烦人家,再怎么算二叔也是长辈,宋伯又那么大年纪,连夜操劳身体受不住。 可宋二叔坚持,说早一日送进来,他们也早一日安心,公主的安危太过重要,万一有个闪失,他们万死难辞其咎。 这种时候小朱同学就很麻木,她也不能说维月程炳在身边,她自己又没以往那么菜,她在陪都又没有仇家,根本不可能有闪失。 但是每每这个时候她都想起维月身上的伤,然后明智地闭嘴。 劳民伤财非她所愿,可以的话她连程炳都不想带,但她需要公主身份,那就得为这个身份牵连的无数人的生命负责。 她能做的,就是照顾好自己,不要冒险,时刻谨记自己的责任。 于是二房嫡女听闻母亲垂泪一事立刻前来安慰,再一听母亲忧心忡忡的猜想,自然而然义愤填膺,决定趁自己年纪小,还能为母亲出气,便气势汹汹地去找未来堂嫂讨要说法。 鲥鱼鳞片透亮,被裁剪成贝状大小贴在面颊上,狄髻高耸加银冠,立领对襟上缀着镶宝金扣,宋之遥向来骄傲得像只小孔雀,对母亲软弱的性子恨铁不成钢。 她带人到了客苑,命人拍门叫嚣,“二堂嫂,你欺人太甚!出来!” 彼时朱挽宁正跟064扯皮,社会实践报告写得那么好怎么能只给两学分,小朱同学合理怀疑小助手昧下了自己的奖励,064则反问都三四个月了还想蹭新手期的福利是不是有点过分? 听见喧嚣声时,朱挽宁还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这个“二堂嫂”是在喊她。 维心皱眉,丸澜已经准备出去赶人了,朱挽宁才喊:“等一下,让我听听她骂什么呢。” 众人无语,公主的好奇心真是令人难以捉摸。 听了一会儿,翻来覆去就那两句话,不是“欺人太甚”,就是“仗势欺人”,朱挽宁还认真反思了一会儿,迷茫看向程炳,“我欺负谁了?” 程炳并不关心门外之人是谁,他只是不耐地皱眉,“还不将她赶走?” 朱挽宁凝眉想了想,问丸澜,“门外是谁?” 丸澜回道:“宋二老爷的嫡长女,宋之遥。” 朱挽宁更迷茫了,她连见都没见过这个小姑娘,怎么就仗势欺人了? 侍立在侧的青年官员冷不丁出声道:“不管她为何而来,殿下不如借她来了解陪都虚实。” 朱挽宁眉梢微挑,继续听着官员冷静的话语:“若下官记性不错,明日便是陪都女眷日常集会游园的日子。” 小朱同学忍了又忍,实在没忍住,“阿元啊,你对陪都势力这么清楚也就罢了,怎么连女眷集会的日子都知道的?” 前者可以说他有政治眼光,后者莫非这小子有什么心上人经常出席这个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