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粗着声音:“不过是个孩子,爷不必如此介怀,叫礼部的人好好招待就是了。” 他眼神垂着,却不住地去瞄冯庆祥脚边的男孩,不知是不是凑巧,那身段纤细的人儿似乎是跪得麻了,悄悄动了动腰,衣衫带起的波澜似有若无地将姣好的线条露出来,若隐若现,勾得人心头痒痒的。 冯庆祥冷哼一声,另一个扣着刀的心腹不满瞪他,“老爷都传了消息,这公主在宫里都敢跟他作对,到了陪都怕是都不知天高地厚了!” 大汉咧嘴笑,“老爷在宫里难免制掣颇多,不比陪都这地界。天高皇帝远,就是让她吃几个暗亏,爷再出面做做好人,不就把这小孩哄得找不着北了?!” 这也是个不大不小的法子,冯庆祥点头应了,叫他自己去办。 大汉又瞄了眼那诱人的身影,应声退了出去。 男孩眸中笑意颇深,仔细净了手又捧了茶,细声道:“爷,听说前一阵子公主在杭州亲自带兵剿匪,您说这可信度有多高?” 杭州城洪兴旺伏诛一幕被无数百姓亲眼目睹,朱挽宁又没有遮掩的意思,消息自然一传十十传百地传出去,南直隶附近茶馆里的话本子都换了一茬,讲公主智擒水贼的传说,有说公主带三千锦衣卫荡平水寨,将贼寇就地斩杀,血流成河,有说公主手持长弓神勇无比,百步穿杨,将那逃跑的匪首一箭穿心,引无数百姓跪拜。 当然,除了这些夸好听的,也有桃色揣测的,说公主美貌动人,匪首一见她便恶向胆边生,拼了命也要得到她,而公主身边跟着十大亲卫,各个英武不凡,与公主的关系也暧昧不清,不用公主下令,他们自动就把觊觎公主美色的水贼给荡平了。 还有阴谋论的,说杭州的富庶天下闻名,怎么可能有水贼聚集,说是剿匪,其实就是公主联合杭州官府演得一场戏,沽名钓誉、强抢民财。 众多消息里真假掺杂,唯一能够确认的,是公主确实在杭州城内调集过军队,当然地方军是不可能轻易出动,这批军队的人马应当是来源于随行保护她的军士。 冯庆祥摸着他的手,捧着那杯香气四溢的茶,眸色低垂下去,“不管是真是假,陪都可不是她能够胡来的地方。” 陪都作为旧都惯常是官员们养老的地方,这里的官员都是老油条,掂的清轻重,一个雁过无痕的公主,和根植于金陵多年的老势力,傻子都知道该怎么选。 男孩有些不以为意,“说到底,爷又没做亏心事,也用不着怕她。” 冯庆祥伸手捏了捏他的脸,没再说话。 他心里也是这样想的,就算会剿匪又如何,陪都这地界,可没有“匪”给她剿。 宫里的情况他不清楚,杭州他确实知道的。 她那点手段,对付对付小水贼还成,碰上陪都这摊浑水,怕是连局势都看不明白。 柳段荣同样收到了消息。 和织造局那边情报网不同,他收到的则是孟知府传来的消息,对于口耳相传的公主剿匪倒没交代太多,只含糊说公主身边的亲卫和此次随行的锦衣卫佥事都是厉害的人物。 柳段荣自动理解成剿匪一事都是他们的主意,公主只负责点头。 后面便是些看似恳切的经验之谈,公主孩子心性,喜欢品茶美食、看样貌美丽的伶人作歌舞表演,喜欢到处游玩,与他家女儿相处还算不错。 孩子心性,更在暗地里佐证他前面那些猜测。 一个贪图游玩的宗室子而已。 再者有左谕德郭铣随行,郭铣这人的作风他也听说过,当过几次春闱的主考官,算是桃李满天下,按理说官运亨达不是难事,这人却在圣上召他入阁前果断推拒,请旨到詹事府去了。 要知道当今太子入主东宫以来,明眼人都知道,詹事府已经成了另一个陪都六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