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半山腰处，沈连翘到了。 “我来帮帮忙。”她带着大梁使馆的护卫，约两百人。这些其实都是崔敬忠的人，但崔使节不愿意管孔家的事，故而并未前来。</p>
孔云程连忙施礼致谢，又转头唤道：“芙蓉，快过来伺候郡主。”</p>
被唤作芙蓉的丫头闻言上前，看到沈连翘，眼神怯怯地低头，又鼓起勇气多看了一眼。</p>
沈连翘对她笑笑。</p>
“我站在这里就好，你们小姐出了事，先寻孔小姐要紧。”</p>
芙蓉答应着，却没有立刻离去。</p>
她就站在距离沈连翘不远的地方，忍不住偷看了一眼又一眼，再看看山上，沉沉叹息。</p>
过不多时，山道上有人影出现，蔡无疾和内侍快步走下来。</p>
“怎么样？”孔云程跑上去询问。</p>
内侍咳嗽着，拍着孔云程的胳膊安抚：“孔校尉莫慌，小姐没事，没事。”</p>
“既然无事，人在哪里？”孔云程就要拔腿往山上跑，被内侍拽住了。</p>
“孔校尉先等等，容咱家禀明太子殿下。”</p>
蔡无疾立刻唤人送内侍进宫，他则待在半山腰，跟众人解释详情。</p>
按太后娘娘的说法，孔花妩是黎明时分到了寂照宫。她身上背着一根半丈长的彩色羽毛，刚进寂照宫，就晕过去了。</p>
太后听说，给她稍加医治，孔花妩才幽幽醒转。</p>
孔花妩说她昨日在月老祠拜神时，看到后院有一只大鸟一闪而过。她追出去，在山里迷了路，只捡到一根羽毛。</p>
“什么羽毛？”孔云程急急道，“既然醒了，怎么不下山，为何还要禀告太子殿下？”</p>
一直在休息的汤瑞此时猛然起身，恍然道：“那羽毛是不是很漂亮？”</p>
“是很漂亮。”蔡无疾点头。</p>
“是不是像孔雀，又不是孔雀？”汤瑞面露红光。</p>
“似乎是的。”蔡无疾含糊道。</p>
“啊！啊！！这是祥瑞啊！”汤瑞激动万分，恨不得立刻跳起来。</p>
“什么祥瑞？”孔云程只希望快点找到妹妹，别的事都不关心。</p>
汤瑞猛拍脑袋道：“禾生双穗，地出甘泉，奇禽异兽，这些都是国有明君、盛世太平的祥瑞！如今在我大周天子脚下，在京兆府，出了祥瑞了！太子殿下明日就要登基，若出祥瑞，是要亲迎的。当然要进宫回禀！”</p>
他把壶里的水悉数倒在手上，洗干净头脸整理官帽，做出要迎接太子的模样。很快，京兆府上到府尹下到衙役，全部打扮起来，光鲜得像是随时都要出门娶媳妇。</p>
沈连翘含笑看着这些，没有说话。</p>
“郡主，”一个声音在她身边道，“您不开心吗？”</p>
沈连翘转身，见是孔家的丫头芙蓉。</p>
“若出祥瑞，我当然开心啊。”她对芙蓉笑了笑，“不过是辛苦你家小姐。山林危险，夜间有猛兽觅食，不知她是怎么捱了这一夜。”</p>
芙蓉点着头没说话，沈连翘向山下看去，果然看到太子的仪仗出现，孔佑亲自来了。</p>
戎服护卫举起六道龙旗，太子未乘玉辂，青底短靴踢开碎石，冕服耀眼灼目，裹着皇家的威仪，气宇轩昂走近。</p>
孔佑身边，跟着奉常大人徐易水。</p>
奉常大人掌天地、神祇、人鬼之礼，这种场合是必须要出现的。</p>
沈连翘下意识向前一步，却又退后，隐在护卫身边，没有见驾。</p>
孔佑向寂照宫走去。</p>
他的表情算不上愉快，甚至有些肃穆。沈连翘立刻明白了他的心事。</p>
他讨厌这样。</p>
讨厌有人用阳谋把他架在火上，让他不得不做出选择。</p>
沈连翘随众人一起，跟在太子殿下的仪仗后。</p>
邙山并不高，从半山腰走到寂照宫，也只需要一炷香的时间。</p>
他们停在山门前，见太子殿下走进去，里面传来祝祷声。</p>
很快，有护卫清道，太子殿下已迎出祥瑞。</p>
沈连翘翘首向里看去，见孔佑大步向外走来。</p>
他不是一个人走出来的，他怀里抱着孔花妩。</p>
孔花妩像是睡着了，她的衣裙有些脏，胸口盖着一根硕大的金色羽毛。</p>
羽毛随风舞动，裹着孔佑怀里的女人。</p>
她稚嫩无辜，又美丽动人。</p>
沈连翘静静看着这一幕，在众人激动庆贺的情绪中，只觉得飞速下沉，如坠深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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