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大人风尘仆仆而回，一路辛苦。”蔡无疾跳下马，拱手道。</p>
“是蔡副统领啊，”魏光嗣咽下烤肉，笑道，“统领大人在京都与匈奴作战，本官却远避大梁，实在惭愧。”</p>
他们平时并无交集，只是同僚而已，客套几句，也就道别了。</p>
蔡无疾注意到魏光嗣吃胖一圈的脸，没看出对方有什么惭愧。</p>
他干笑一声道：“两国交好，解南境之危，也是大功一件。如今京都形势平稳，朝廷派我去南阳做事。末将这就告辞了。”</p>
必须走了，一是赶时间，二是对方也没有请自己吃饭的意思。</p>
“副统领先别慌着走，”魏光嗣喝了一口黏甜的小米粥，问道，“听说有一支陇西军，从北地奔袭而来，解京城之围，诛杀数十万匈奴。这陇西军……什么来头啊？”</p>
送亲使团连日赶路，没有收到过朝廷公文。零零星星的消息，都是偶尔住在驿站时，捡到的只言片语。</p>
蔡无疾慌着去驿站休息吃饭，闻言道：“陇西军主帅，正是先太子嫡子，刘琅。”</p>
“刘琅？他果真没死？”</p>
魏光嗣大惊之下举起手里的烤肉，竹签子差点戳到蔡无疾的脸。</p>
原来世子爷真的没死。</p>
原来路上捕风捉影的消息，是真的！</p>
一时间魏光嗣心潮澎湃，他嘴唇哆嗦着向前一步，恍然道：“怪不得！怪不得！陇西，不就是世子爷的母族嘛！”</p>
“如今也不能再称作‘世子爷’了，”魏光嗣官职比蔡无疾高出许多，这让蔡无疾忍不住多说几句自己知道的消息，“前几日在京都朝会正殿德阳殿，已举行过册封大典。如今世子爷刘琅，是陛下亲封的皇太子了。陛下气度恢弘，实在难得。”</p>
魏光嗣怔在原地。</p>
如果说刘琅还活着的消息让他惊喜交加的话，那册封太子的消息就是让他匪夷所思又惴惴不安。</p>
神情变幻间，魏光嗣忽然把烤肉向前一送，蔡无疾下意识接住。正疑惑着，便见魏光嗣把粥碗也塞到了他怀里。</p>
终于请客吃饭了？</p>
蔡无疾觉得好笑，忽然见魏光嗣转过身，大喊道：“拔营拔营！郑进！苏远穆！丘二！快拔营，赶紧走！不歇了！回京都！”</p>
“天快黑了！”有部下提醒道。</p>
“管它黑不黑的！”魏光嗣慌慌张张往马车上爬，“京都有大事！咱们这些做臣子的，怎能怠惰懒散呢？”</p>
蔡无疾闻着肉香，心想前阵子匈奴围城，也没见你着急回来啊。</p>
算算这送亲使团一路行进的速度，恐怕路上还绕道旅行了。</p>
使团顿时乱哄哄的，有牵马的有驾车的，还有从远处跑回来的护卫，混乱中，魏光嗣站在车板上，着急道：“别收拾东西了！回到京都，什么没有？”</p>
“野兔快烤熟了啊！”有人忍不住喊。</p>
“不要了！”魏光嗣振臂一呼道，“锅也不要了！”</p>
百人使团就这么如霹雳闪电般行动快速，不消一刻钟，便从蔡无疾眼前消失无踪了。</p>
若不是留下满地狼藉，蔡无疾简直要怀疑自己见过鬼。</p>
他怔在原地，在飞扬的尘土中低头看看烤肉，抬头看看远处篝火上更多的烤肉，不由得露出会心的微笑。</p>
拴好马，蔡无疾脱掉披风捋起衣袖，缓缓坐在篝火旁，捏起旁边竹筒里的粗盐，双手对搓，细细地撒在烤兔上。</p>
肉被烤得外皮金黄肉质细嫩，仔细闻闻，还有一种野兔特有的青草腥香味。厨子好手艺，在野兔肚子里塞了不少野蒜。此时咬一口兔肉，只觉得唇齿留香，正合他的胃口。</p>
架子上还吊着一口锅，里面放着花椒辣椒，混合好几种肉片蔬菜。碟子里搁着酱料，也不知道是什么新奇吃法儿。</p>
蔡无疾又在营地里翻找出一壶酒，两盘小菜，好几片厚实的皮毡，心满意足，决定就在这里过夜了。</p>
真是的，早知道会这样，今日一见到魏光嗣，他就会把所有消息都喊出来。</p>
对了，似乎漏了陛下病重的消息。</p>
那魏光嗣这样见风使舵的御史，是急着回去讨好太子殿下吗？</p>
蔡无疾摇摇头，咬下一大块兔肉。</p>
今日是个好天，黎明时星辰璀璨，过不多久又是风和日丽。</p>
早朝时陛下依旧不在，孔佑作为辅政太子，听了朝臣们关于朝事的议论。每一件，都同大臣探讨解决方案。</p>
思虑周全，游刃有余，令人叹服。</p>
朝会散去后，他循例去祁安宫面圣。</p>
听说陛下的病更重了，见不得风，也就没让他进去。孔佑在殿外叩头请安后，便回到东宫。</p>
如今东宫只有他一个人住，空荡荡的。</p>
孔佑脱去太子朝服，换上原先常穿的阔袖玄青圆领袍，便出门去。</p>
严君仆如今寸步不离跟着他，把他送到大梁使馆外。</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