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此次攻城，唯一对他有利之处。</p>
不过匈奴人很快发现了孔佑挖垮城墙的意图，他们架起使用起来尚不熟练的大周劲弩，对准了攻城车。</p>
战事一瞬间陷入胶着。</p>
孔佑看着远处的城墙，翻身上马。</p>
“天亮之前，”他道，“必须攻破。”</p>
如果太晚，或许洛阳城就守不住了。</p>
冲进战场里时，孔佑忽然想起那时他在幽州，师父孔醉教他念过一首诗。</p>
“誓扫匈奴不顾身，五千貂锦丧胡尘。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p>
历朝历代，多少朝廷被匈奴滋扰，多少军将马革裹尸，多少百姓命丧战事。</p>
这一次，就让他来结束一切吧。</p>
让他把匈奴赶到沙漠以北，让他们自此远遁，让大周以北，再无匈奴王庭。</p>
马匹像离弦之箭向城墙冲去，孔佑感觉自己同每一个将士一样，是一柄大周斩向侵略者的利剑。</p>
在血海与火海中，在硝烟和厮杀中，他离城墙越来越近。</p>
弓箭的锐声从他鬓角旁擦过，已顾不得身上是否受伤，顾不得生，顾不得死。</p>
孔佑的到来让大周将士士气大振，可太原城门，却仍旧那么坚固。</p>
就在他们抵死硬攻之时，城门突然缓慢打开了。</p>
那是城内的大周百姓，冒死攻入城门，踩着同胞的尸体，打开了城门。</p>
最前面的那个人身中十余箭，手里握着大刀，依靠在城门上，看着潮水般扑来的大周将士。</p>
他在笑。</p>
孔佑同士兵一起冲上前去，翻身下马，扶住了这个男人。</p>
“卫燃！”他唤道。</p>
这人正是征北军将领卫燃，是重伤后消失的大周将军。</p>
却没想到他藏在太原城中，藏到今日，为大周破城，再一次冲锋陷阵。</p>
卫燃身体消瘦脸颊肿胀，一双黑漆漆的眼睛看着孔佑，忽然迸射亮光，惊道：“是世子爷！世子爷没有死！”</p>
“我没有死。”孔佑扶住他，坐倒在地。</p>
“末将有愧于大周。”卫燃喘息着，口中冒出血沫，勉强道。</p>
“将军身先士卒，该问心无愧。”孔佑道。</p>
卫燃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摇了摇头。</p>
“世子爷，俗话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请你……听我说。陛下已容不下你，你不如取而代之，让大周皇室回归正统，方是上策。”</p>
孔佑并未回答，只是道：“我有最好的金疮药，请将军撑一撑。”</p>
卫燃的身子却越来越沉，他不再说话，紧握着孔佑的胳膊，似乎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躺倒在地。</p>
卫燃睁着眼，目光落在太原城墙上。</p>
这座丢在他手里，又被他协助孔佑夺回来的城墙。</p>
斑驳的墙面上有火油焚烧的痕迹，有将士们的血，还有无数巨石砸出的凹坑。</p>
将军百战死。</p>
可惜了，看不到匈奴被驱逐的那天。</p>
孔佑在卫燃身边静静坐了一刻，差人守护他的尸体，便起身迎战匈奴。</p>
杀完匈奴，收复失地，方能回援京都。</p>
这一次，他将带着千军万马回去。</p>
京都洛阳城外，远离城墙，在营帐的最中间，有一个神秘的大帐。</p>
那是匈奴新任单于尸逐的大帐。</p>
他只有三十岁，却因为相貌粗糙满脸络腮胡，看起来犹如四五十岁了。</p>
此时尸逐单于坐在帐内，听属下汇报军情。</p>
听完了大周那边，他特意问了问大梁。</p>
“听说大梁要同大周开战，”尸逐道，“消息准确吗？”</p>
“准确，”属下道，“不过大周这边刚刚送去了华容公主，试图同大梁联姻，躲避战祸。”</p>
尸逐单于轻蔑地笑了。</p>
“我记得咱们在大周这边，有不少探子吧？”</p>
“是，他们给钱就干，一个铜板就能出卖大周。”</p>
尸逐单于这次笑出声音。</p>
“好，去派几个探子，截杀使团。再去给大梁新帝写一封信，就说我愿意以长江为界，同他瓜分大周。”</p>
这么丰厚的条件，萧闲会答应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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