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章 寅虎之死【true－God】

“尊敬的银之神，我带着精灵部落的崇高敬意，将代表着赤忱与忠诚的晶石奉献给您，以祈求您无限而博爱的智慧之雨浇灌我们蒙昧无知的心灵！”阿斯塔跪在赛博人的面前，将自己的体内的晶石取出，托在手上，朝着她的神明献祭。 但立川抓住了她的手，硬生生把晶石塞回了阿斯塔的体内。 “哥哥，你要干什么？”阿斯塔有些愤怒，但身在神殿之中，她没敢表露出自己的内心。 立川没有解释，反倒问道：“你相信你的虎落哥哥吗？” 阿斯塔不解立川这番提问的目的，但仍然笃定地点点头。 立川笑了笑，“既然你相信他，那先听听他要说些什么。”说罢，还递给了虎落一个眼神。 虎落走到赛博人面前，丝毫不给这个伪神任何面子，“你们在一个月之前就应该离开了这个世界，为什么还会有赛博人留在这里？” 那个赛博人早就计算出了虎落会这样提问，但他并没有选择正面回答，它需要维护精灵们对它的信仰。 “愚昧的异乡人，胆敢在神明的面前说着冒犯之语！”赛博人站起身来，他的声音异常的洪亮，震得三人面露痛苦的神色。随即，赛博人伸出手掌，一股强大的电流从他的掌间射出，击中了虎落的胸膛！ 虎落低估了这个遗落在世界角落中的赛博人，这个家伙的力量居然比空天市中全盛时期的赛博人更加强大。 立川扶住了虎落。好在虎落是个“电老虎”，本身的电抗性很高。 “不要把他当作普通的赛博人，他吸收了太多的电晶石的能量，或许是这个世界上第一个会魔法的机器人！”立川小声地叮嘱虎落。 而阿斯塔看见了神明的怒火，连忙拉着立川和虎落再次跪倒在赛博人面前。她颤颤巍巍地说道：“尊敬的银之神，请原谅我们的无知举动。我的两位哥哥必定是无心的，请接纳我的晶石，平息您的怒火！” 说罢，阿斯塔再次要掏出自己的晶石，却也又被立川拦住了。 “哥哥！”阿斯塔这次没有忍住，正要愤怒地谴责自己这位僭越神灵的哥哥。立川却直接伸出手，抱住了阿斯塔。下一秒，阿斯塔便晕倒在立川的怀里。 立川慢慢地把阿斯塔放在地面，然后直视着赛博人：“现在没有你的信徒在场，你不用再演戏了。” “你不是电精灵！”赛博人看着立川，正在扫描他的身体结构。 “我的确不是。我是超出了你理解的存在！” “错误！”赛博人纠正道：“在我的数据库中，匹配到了与你一致的存在。之前伪装成人类，入侵超脑科技地下实验室的夜嘉与。” 虎落大吃一惊，他没想到身边这个之前一直对他很是冷淡的人居然就是之前在超脑科技帮助过他的神秘人。但夜嘉与不应该已经死在罗兴的枪下了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看来赛博人的扫描器果然厉害。我的伪装连部落的长老都没能识破。”立川，或者说夜嘉与变相承认了赛博人的判断。 “你真的是之前帮我的那个大哥哥吗？”虎落看着立川。 立川点点头，“这件事情我们以后再说，现在先想想怎么对付眼前的赛博人吧。” “你们的能力根本无法与我抗衡。”赛博人丝毫不惧怕这两个知道他底细的人。他伸出金属之手，打开了自己胸口的铠甲。虎落他们清楚地看见了铠甲之内的东西，正是世世代代的电精灵们奉献给“银之神”的晶石。 “你至多只能搜集一个多月的电晶石，这些晶石的能量恐怕不足以支撑你夸下的海口。你可知道站在你面前的这只老虎兽人是谁？”立川知道虎落就是寅虎，他并不担心赛博人的这些晶石会对擅长用电的寅虎造成什么影响。 “我知道他的真实身份！”赛博人出乎意料的回答道，“我不仅知道他是由寅虎的一半身躯构成的，我还知道寅虎是如何被围捕，被肢解，从而变成了如今弱小无能的模样！” “什么？”虎落呆呆地看着赛博人，“你知道我的事情？” “正确！”赛博人不知道激活了什么东西，一副全息投影出现在了虎落和立川的眼前，“超脑建立之初，就是为了对抗操纵人类的无聊神明，无数的典籍，口口相传的故事，埋藏在地底的文物，都被创造者曼安输入其中。所有的一切都推导出了一个被遗忘的历史——寅虎之死。” …… 公元前四百七十八年。 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清晨。第一缕晨光穿透郁郁葱葱的森林，照在正在酣睡的大老虎身上。他那深蓝与浅蓝交错的花纹在阳光下交替变换，像是一波又一波的海浪呈现在了毛茸茸的皮肤上。 一只通体橙黄色的小鸟落在了寅虎的头上，她轻轻地啄了一下寅虎的耳朵，寅虎感觉痒痒的，便伸出大爪子挠了一下耳朵，翻了个身继续睡着。小鸟见没有作用，便跳到了寅虎的鼻子上，用羽毛挠了挠寅虎的鼻孔。 这下寅虎直接打了一个大喷嚏，把黄鸟吹到了数十米开外。 寅虎揉了揉惺忪的眼睛，疑惑地看着有些湿漉漉的正飞向他的黄鸟。 他认识这只黄鸟，她是世界上最后一只黄鸟了。黄鸟一族不是普通的飞禽，他们形像枭，头白色，通体明黄。传说他们是制作长生不死药的重要药材，已经被猎魔人和神明们捕捉殆尽。这最后一只黄鸟还是寅虎在一年前救下来的，目前生活在寅虎的地盘上。 “早啊，小黄！”寅虎打了一个哈欠。 黄鸟叽叽喳喳地对着寅虎叫着，虽然寅虎听不懂黄鸟的语言，但他能感受到似乎是相当急迫的事情需要寅虎去帮忙，便起身跟着黄鸟往森林外走去。最近的世道不怎么太平，总会有流落的神兽逃到这里来避难，一般黄鸟都是充当报信的角色，告诉寅虎有新的访客了。这次恐怕也不例外。 但等到寅虎走出森林后，见到的场景却不是他预想的那般。 他见到了一个久未相见的朋友——晨曦！ 这个诞生于寅虎灵气的水精灵，自从白云山一战后，便主动帮助寅虎搭建“神兽避难所”。这些时间以来，凭借他灵活的身形，一直在世界各地游荡，寻找需要帮助的神兽。寅虎也没想到，不到两年，他就回到了这里。 “如何？”寅虎问道。 晨曦笑着挪开了身体，在他身后的那些神兽们一一出现在寅虎的面前——獬豸、乘黄、驰狼、毕方、钦原、举父…… 这么多早就失去踪迹的神兽，居然真的被晨曦找到了，还带到了这里来！但这些神兽看起来都伤痕累累，看来一路上经历了不少的坎坷。寅虎让他们先在此地休息，并安排黄鸟把森林中擅长救治的神兽们引来这里，为他们疗伤。 在这期间，寅虎倾听着众人的历程，他才知晓如今神明们对神兽的捕捉更加地肆意妄为起来。不知道有多少种族都遭遇了灭族之灾。凡间灵气的凋零则是更要命的事情，由于找不到富含灵气的土地，大量的神兽形容枯槁地在绝望中尘归尘，土归土了。 “或许只剩下你们十二神兽的地盘可以维系神兽族的生存了。”獬豸哀叹道。 “如果连这最后的栖息地都没有了，我们也不知道还有哪里可以去了。”乘黄趴在地上，凄入肝脾。 “你们放心，有我寅虎在一天，就不会让这里失陷！”寅虎拍着胸脯保证道。 就好像是对他的话做出回应一般，从天而降几块火石，落入了森林之中，刹那之间便燃起了熊熊大火！还未等众人反应过来，哀鸣声就在烈焰中响起！那些生活在森林之中的生灵都朝着这片平原跑来。 晨曦调动了所有能够调动的水流，试图浇灭这些烈焰，可无济于事。这火来得太猛烈了，也不像是寻常的火焰，他那些水流不过是杯水车薪罢了。 “快！大家集中在平原中央，这里不会被火焰烧到！”寅虎指挥着惊慌失措的众人慢慢聚集起来，但他耳边依然能听到那些陷入火海中的每一个生灵的哀嚎。寅虎把这里交给了晨曦，自己又冲进了熊熊燃烧的烈焰之中，尽自己的可能把那些困在火海中的神兽带出来。 火焰灼烧着他的皮肤，浓烟熏烤着他的双眼！就这么跑进跑出不知道多少次后，他终于还是支撑不住了。 哭泣声与哀求声甚至咒骂声依然在火海中回荡，可寅虎再也没有力气冲进去了。 这些不是普通的火！他抬头看着朗朗晴天，从天而降的火石，必然是那些“神明”在作祟！但是，寅虎不明白，只要把火石扔到方才在闲聊中的他们之中，便可以把他们一网打尽了。为何偏偏是扔到森林里！ 难道……是为了把神兽们聚集在这块唯一安全的地方？ 寅虎瞪大了眼睛，他转过头，高呼着：“大家快逃！” 可为时已晚。又一个巨大的栅栏从天而降，直接把挤成一团的神兽们罩在其中。这些栅栏上还绑着两根铁链，铁链正无视重力地在空中翩翩起舞，像是夏日河畔的柳条，又像是恐怖深海中安康鱼的钓钩！ “天雷引！”寅虎一声低吼，一把闪烁着电光的锤子出现在了他的手上。他举起武器，冲到栅栏前面，一锤子敲了下去。 栅栏纹丝不动，而天雷引却被牢牢地吸在了栅栏上。 紧接着，一团炽热明亮的电浆包裹住了栅栏，那些触碰到栅栏的神兽立刻灰飞烟灭！ 这个栅栏居然在吸纳天雷引的能量。 “好久不见了，神兽寅虎！”洪亮的声音从天空中传来，一队穿着普通的人从天而降，落在了对面的山崖之上。 寅虎用尽全力，把天雷引拔了出来。围在栅栏上的电浆消失了，可是栅栏本身还带着不可靠近的电流。 这些家伙是神明的手下，看起来普普通通，却有着强大的战斗力。寅虎虽然不害怕他们，但他却没有把握能保自己身后的神兽们活着。 “你不要妄想你的同伙们能来帮你，其余的十一只神兽，都被我们的人拖住了。” 寅虎握紧了天雷引。 “烛龙帮了你们，这些封印你们神力的信物变成了你们的武器。但是不要忘了，这些东西说到底都是我们制造的，用这些玩意儿可没法打败我们。” 寅虎双眼通红，天雷引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他把巨锤举过头顶，瞬时间天象大变，乌云密布，一道前所未有的巨大闪电击中了天雷引，像是盖亚的怒火都聚集在了这里。接着，电流又从天雷引的顶部像一条白色巨龙一样，扑向了那群傲慢的神明。 那一秒钟，这里仿佛是有一颗小太阳，站在寅虎身后的神兽们都睁不开眼睛。 强光之后，那些人类依然毫发无伤地站在前面。 为首的人拍了拍衣服，嘲讽似的说了一句，“静电除尘的效果似乎不怎么好。” 绝望，此刻的寅虎内心只有一个感觉，那便是绝望。他回过头看着栅栏中的獬豸他们，小声地从嘴角挤出一个词：“对不起！” 獬豸看着寅虎，摇摇头，“这不是你的错。” “没错，你们聚集在这里，不是寅虎的错，寅虎你这么自责，看得我怪心疼的。”对面的人笑着说道。 但寅虎却从这句话中读出了别的意味。“大家聚集在一起，聚集在一起，难道说……” 寅虎不敢相信自己的推测，他的眼神流转在拥挤的神兽中，慢慢锁定到了一个人的身上。 晨曦！ “聪明的大老虎！”那人打了一个响指，就见晨曦化作一滩流水沁入地下，很快又在那些人的山头重构了身形。 “你？”寅虎不明白为什么背叛者会是晨曦，他血色的双眼愤怒地盯着晨曦。 “宙斯大人许诺我无上的地位与永世享用不尽的灵气。”晨曦微微一笑，丝毫不在意寅虎和这些神兽们仿佛要撕碎他的眼神。 “好了，时间紧迫，我们还是精简流程吧！”那人从身后拿出了另一个带着两条铁链的装置，扔到了寅虎的脚下，“大老虎，知道这是什么吗？” 寅虎看着脚下的东西，和这些外星来的神明打了这么久的交道，他当然知道这是一种叫做蓄电池的玩意儿。可是，为什么会把这个东西给他？ 哐当！ 随着一声响动，罩住神兽们的铁栅栏开始往里收缩起来，那些挤在外面的的神兽们一碰到栅栏便因为强大的电流发出了痛苦的叫声。 寅虎知道要做什么了，只要把蓄电池上的两条铁链和栅栏上的两条铁链接在一起，便可以把栅栏上的电流导入电池中，从而救出这些神兽。 可是，这个电池不知为何，他根本搬不动！ 两条飘动的铁链，与另外两条飘动的铁链，有着不可逾越的距离，就像永远不会相交的平行线一般。 寅虎看着痛苦的神兽们，又看了看悬崖之上一脸平静的神明们。 他知道了。 这是一道给他的选择题。 但他又怎么会选择另一个答案呢？ 天雷引从他手中滑落，砸在地上，却仍然竖立着，就像他不曾屈服的主人。 “如果我这么做了，你们会放过他们，是吗？”寅虎最后问道。 “自然，我们是神，神是最守信用的。” 寅虎走到笼子与电池之间，即便那些神兽们如何劝阻他，他都没有一丝的犹豫。 左手。 右手。 左脚。 右脚。 四肢被铁链缠绕，电流通过他的身躯传导到了电池中。 这是神兽寅虎也难以抵抗的强大电流。 直到最后一个电荷被带走。 栅栏瓦解，神兽们虚弱却坚定地走向寅虎。 可铁链却未曾松开。 “生者的意义，就是让死者以另一种形式存在。今天，我在这里，接受我分崩离析的命运。不管将来的我是以什么形式存在，如今的寅虎，都已经死亡了！”大老虎费尽全力站起身来。 寅虎回过头，依依不舍地看着这些或相识已久，或初次相逢的朋友们。 “生命和死亡，就像是光明和黑暗；两者互相依赖着对方而存在，如果黑暗不在，那光芒也不会存在；如果没有死亡，那生命就会变成虚无。如果我的死亡，可以换取你们生命的多姿多彩，那我甘之如饴。” 说完，大老虎的手臂、腿、脖子……身体的各个地方被钢索系紧。不知是哪里传来的声音，这些钢索纷纷被拉紧，伴随着寅虎痛苦的嘶叫声，他的身躯被撕裂成了碎片，鲜血从身体中四溅开来，像是要把天地都染成红色…… …… 扑通！ 虎落抱着头，跪倒在地上。他感到了浑身上下，从骨子里传来的痛意。那种犹如千万根带刺的荆棘在他的身体中挪动、拉扯的痛意。 立川紧紧地抱着虎落，却不知该如何为他缓解。 “曾经的寅虎不曾战胜人类，如今的你们更无可能撼动我！”赛博人冰冷空洞的眼窝注视着地上的三人。 “既然你熟知历史，那你应该知道，虎落是不会死亡的。你的威胁毫无作用！”立川对着赛博人大吼道。 “正确。虎落不死，你能死而复生。但是，她不行！” 立川意识到了赛博人说的是阿斯塔，正要伸手把阿斯塔拉到自己的身边来。但赛博人的电浆球已经朝着阿斯塔飞去！ 电浆球正要灼灭阿斯塔的身躯时，虎落却冲了过去，用自己的身躯挡下了这一击。 电光逼得立川闭上了眼睛，等他再睁开的时候，虎落已经被炸得脸上身上全是焦黑的皮肤。但小老虎却又颤颤巍巍地站起来，挡在立川他们和赛博人之间。 “要是把我的肉体毁灭了，你就麻烦了！”虎落甚至在脸上挤出了一丝笑意。 “我们赛博人没有感情，你在空天市杀死了我数以万计的同族，我们的数据库中依然把你注释为可敬的对手。”赛博人转身走到了控制面板前，“对对手最大的敬意，便是消灭，彻底的消灭。” 赛博人按下了按钮。 虎落他们突然感觉脚下一空。 他们直接从飞船中掉落了出去！ 从神树的树冠，朝着看不清的地面坠落而去。 “维管束计划，启动！”这是他们能听到的，赛博人说的最后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