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了,阿朝也没有异想天开地觉得,若是大皇子知道,就一定会心甘情愿地还给她。 这是个未知数 但阿朝估摸着,应该也很难。 她可是亲耳听到过大皇子对她的恶意揣度加诅咒 他说,若是宸妃像苏贵妃一样消失就好了。 可是见到她的时候呢,一点都没有异样。 那时候,阿朝就记住这小子了。 宸妃娘娘最宝贝自己的小命,这小子张口就在阿朝的逆鳞上蹦哒。 别说一个四五岁的小孩子,年纪小,是皇帝的儿子,不能和他计较就算是刚满月的小孩,但凡会说话,这么想她,阿朝都得在记仇小本上,给他记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只不过,那时候阿朝笃定自个儿在皇帝手中就得嘎,怎么可能还有机会落到大皇子手上? 但这也不妨碍,阿朝从心底,就不想和大皇子,有太多交集。 但她是她,皇帝是皇帝。 大皇子是皇帝的亲生儿子,即便皇帝对两个皇子一向公平对待,但是,有些饿,瞧见圆桌上有碟子吃的,就拿过来了。 阿朝想到皇帝在软榻前,伏低做小的模样,又想到他是饿着肚子陪自己去的御马场,中途,还“炫耀”了一把他研制出的兵器。 别看是宸妃娘娘对弩箭感兴趣,但多多少少,她们的这位皇帝陛下都带了点小虚荣 皇帝嘛,他这个性子,若是旁人不说,他自己是不会到处说自己做了哪些事的? 可在自家小妃嫔面前,还是有点忍不住。 皇帝陛下可不知道,就算今日他拿出了件叫阿朝不感兴趣的,阿朝也会捧场更加不知道,无意识想要显摆的那种心思,被聪明睿智的宸妃娘娘摸得透透的。 皇帝:“。” 阿朝想,一定是她黑化的进度条增加了,不然,怎么瞧着瞧着,稍稍有点狼狈的皇帝陛下,心中的烦恼暂时也放下了,小嘴角也翘起来了。 小妃嫔的坏心眼,藏都藏不住。 诶,她可真坏不,不是坏,阿朝告诉自己,这是人之常情! 皇帝:“。” 看着脸色有点不对劲的皇帝陛下,宸妃娘娘立即给皇帝撒了点小温暖:“苦了陛下了,妾再叫小厨房做点好的来。” 皇帝:“。” 诚然,皇帝也是要脸面的。 “不必了。”皇帝轻启薄唇。 “陛下不是还没吃饱吗?” 刚刚明明瞧见他还想拿糕点来着 皇帝面色如常:“没关系。” 阿朝眨了眨杏眸,就听皇帝又补了句:“朕活该。” 阿朝:“。” 得,皇帝婉拒了她的小温暖。 皇帝语调轻轻的,肯定不是因为被笑话了而生气。 此时的小美人,只穿着件中衣,长发拢在前面,湿漉漉的,娇俏的小脸上多了丝笑意,朝着皇帝走了过来。 先给龙案上,加了盏灯,而后就转到皇帝身后:“那陛下继续看,妾陪着陛下。” 说着,皇帝就感觉肩上多了只小手,力道不轻不重地帮他按着。 再怎么说,今日也耽误了皇帝不少时间 对她而言,这点时间算不得什么,耽搁的时间也在做自己的事但皇帝这边,耽搁的时间,却不得不补回来。 原先宸妃娘娘嗜睡没精神的时候,皇帝来地早来得晚,宸妃娘娘累了自己就眯着了,一眯就是一两个时辰,一点都不耽误事现在可不一样,宸妃娘娘的身体调理好了,十六岁的小姑娘,不管如何闹腾,都精神头十足。 刘大总管现在就担忧着,如今还好再过个十多年,长此以往,他家陛下可怎么吃地消哦? 这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阿朝一边按,一边思忖着,也不晓得皇帝后不后悔? 内室一片静谧,帝妃两人都被笼罩在光影里,一个伏案批阅奏折,一个红袖添香,任谁瞧了,都是一副恩爱情浓的场景。 皇帝看了会儿那盏亮堂摇曳的烛火,眸光微敛。 须臾后,伸手握住肩上的那只小手,将阿朝拉到身边,与他同在龙椅上坐下。 这把椅子,阿朝不是头一回坐,之前觉得有点胳,一直不喜欢,但考虑到皇帝经常坐,所以在下面垫了一层厚厚的褥子,早就不是从前冰凉冷硬的龙椅了。 瞧着皇帝垂着眸子,只轻轻捏着她的小手,一言不发。 “陛下,怎么了?”阿朝小小声问了句。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有事瞒着朕。” 虽然靠得很近,但却又好像远了点。 阿朝:! 这还叫没什么? 阿朝闻言,小脑袋嗡嗡作响,不禁怀疑,皇帝是不是发现自己的小动作了? 难不成是刚刚去沐浴的功夫,皇帝发现她藏的那两枚箭矢了? “陛下怎么这么说?”阿朝心头涌起些许小心虚。 话音刚落,阿朝就瞧着皇帝,似乎是带了点失落,微微叹了口气:“看来是真有事瞒着朕了。” 阿朝:\"。\" 阿朝反应了一瞬,才发现自己又犯蠢了,被皇帝给钓鱼执法了。 诚然,这不算钓鱼执法,这些日子,宸妃娘娘时不时就有点反常金牌令箭,昨日的噩梦,今日大皇子的事 人都有思维惯性,若是怀疑的一件事得到证实,有了定性,那这个人做的其他事,是否无辜,都会和证实的那件事,联系起来。 尤其是,三件事中,若有两件事都是故意为之,第三件,到底是不是故意,也就不重要了。 没等阿朝开口,皇帝又道:“今晨,不是有话同朕说吗?” 说罢,就拿了块干净的棉巾,帮小妃嫔绞着湿漉漉的头发。 是了,今晨宸妃娘娘“做了噩梦”,欲言又止的,和皇帝还有话没说完。 阿朝没吭声,耳边只有棉布与头发摩擦的沙沙声。 美人乌发如瀑布般披散在肩上,湿润而柔软,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叫人心驰神往。 皇帝继续轻轻擦拭着,手法温柔又细致。 隔着青丝,他们谁也看不清谁的表情。 或许是皇帝清楚,两厢对视,他的阿朝,永远是吃亏的那个,所以留下了一点小小的空间。 “阿朝,朕也不是每回都能猜中你的心事只有同朕说了,朕才能知道有些事,朕做,比你做要容易。” 皇帝洞察人心,但并不是真地有读心术。 宸妃娘娘有事瞒着皇帝,皇帝知道宸妃有事瞒着他,宸妃娘娘也知道皇帝知道她有事瞒着他,但因为两个人都心有顾忌,谁也没办法先开口。 宸妃娘娘是个小胆子,羞耻心还强,哼哧哼哧埋藏一个秘密不容易,不知道费了多少小脑筋。 皇帝都不忍去挑破,朝堂权谋,皇帝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事多了,这并不难。 可是,渐渐的,皇帝发现,没挑破,他们的距离好像还是远了。 皇帝忍了再忍,还是忍不住时不时地想问一句。 而宸妃娘娘宸妃娘娘就更不用说了,她不敢说,不敢赌更没办法解释。 作为苏家三姑娘,她当然希望自己的血亲,都能好好的不是现在,而是一直都好好的。 但是非对错,不是她来定。 天下人,谁都能谴责苏家,但是阿朝不能;同样,苏家三姑娘作为受苏家庇佑的人,也没有资格去让那些人,放弃谴责。 如果齐慎不是皇帝,阿朝或许会同他说,两个人一道,重血脉亲情,而轻朝廷律法。 但他是皇帝,他所有的身份中,最不重要的,就是苏家三姑娘的夫婿。 同一件事,立场决定态度。 就像史上那些草根出身的开国皇帝,刚开始跟随在身边的小弟,不乏身犯命案,做过恶的,这时候,还是草根的开国帝王,往往都是为了义气,为了自己的小弟,甘愿坐牢,甘愿和朝廷对着干不管对方犯了多大的罪,都要保下他。 可一等自己当了皇帝,成了律法的缔造者和掌权人,和小弟们也还是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可是,你要再敢犯法,哪怕是和当年一样的事情,试试看? 所以。苏家所有姑娘,苏妙苏夕,都可以毫无保留地和夫君实话实说,因为不管是陇西侯还是谢小侯爷,他们都不用对最后的结果负责,反正上面有人顶着; 但皇帝上面没人,从一开始,他们就是对立面。 苏家三姑娘只能一点点地试探,身为苏氏女,为苏国公府上下,不止是她的亲人,去争取一点,她评估过,觉得不过分,皇帝也能接受的“恩赐”。 这么来回地拉扯,一个不敢问,一个不敢说,偏偏,谁都没办法将对方拉到和自己一边,同理,谁也不能完全站到对方那边。 宸妃娘娘累,皇帝也累。 宸妃娘娘是没有放手的机会,她是个双手被束缚住的小姑娘,风筝线的另一头在皇帝手上但他怎么会放手? 力道太轻,风筝会飞远;若是太重,风筝会被扯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