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已经晚上八点多，外面的天已经黑了个彻底，街上大部分倦鸟都已经归林了，只有少数漂泊的人仍在游荡，偶一驻足，望向别人家中的灯火，双目渗着渴望。 但并不包括现在还留在榕城的聂家母女二人，聂母和聂蓝没讨到一点好，还被华琅庭的警卫叫到警卫室喝茶，母女俩坐立难安大半天，见对方终于肯松口放人，赶紧灰溜溜地逃离。 警卫室那些电棍武器可不是闹着玩的，这下她们也没胆子来闹第二次了。 母女身上没剩多少现金，佘村远离城市，她们也不知道有某滴打车这种便利，只得顺着地址找到村里经常进出村摆摊的张妞，腆着脸求人家捎一程。 张妞摊位事忙，得等到晚上六七点才能回村，聂家母女求人嘴短，只得灰头土脸地在一旁等待，白天的嚣张劲是半点不剩。 母女俩一整天还没机会吃饭，就中午在张妞摊边的包子铺买了俩包子顶着，一天下来只觉得眼前似乎有黄星闪烁，看东西都带了点重影。 “喂！聂姐，小蓝！我忙完了，咱回吧！” 张妞将摊位整理好，在一旁公共水龙头冲下水，随意在衣摆上蹭干。 聂蓝眼中闪过一丝不喜，很快敛下神色，像只鹌鹑似的跟在聂母身后。 “诶，好好，辛苦妹子捎我们一程，改天来我家吃饭哈！” 聂母忙迎上去，笑得像朵菊花。 “哎呦，我今天忙晕了，还没仔细看看小蓝，这都长成大姑娘啦？哟！水灵得很！” 张妞说完，伸手要拍聂蓝的肩膀，聂蓝本来就对她没什么好印象，下意识躲开，张妞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 聂母见状，作势拧下聂蓝的胳膊，打圆场道：“见笑了，见笑了！我们家聂蓝害羞！” “怪招人稀罕的！” 张妞是个直爽人，也没往心里去，收回手招呼母女上车，踏上回佘村的路。 母女俩在面包车后排落座，各自望着车窗外发怔，只觉前景一片灰暗，都提不起精神说话。 张妞见车内气氛微妙，她是个爱热闹的，没话也硬要找点话题聊：“聂姐，你家小蓝有二十二了吧？是个大闺女了！” 聂母没什么兴致，只干巴巴地应一声：“是啊。” 山路不好开，张妞开得慢，碰到坑坑洼洼的地方还是避免不了，连带着声音也一直抖：“我没记错的话，小蓝还没娶夫吧？可该抓紧了！” 聂蓝原本身躯佝偻地倚在一边车窗，听她这么一说，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忙坐直身体，果然听张妞说：“你看我家祥子怎么样？我家祥子就是太老实了点，平日也不会自己去勾个媳妇回来，我就稀罕你家小蓝这种性格文静的，正好跟我家祥子多搭！” 她说的起劲，没注意后座聂蓝脸色一下子难看，自顾自地说着：“我家也不用彩礼钱，还给陪二十万嫁妆，你瞧！多般配的亲事啊！” 聂蓝放在腿上的手猛地攥紧，脸上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 天地下哪有这种好事，娶夫不用花钱还倒贴钱？她家张祥谁不知道，看着一脸痴呆样，长这么大还动不动流口水，她倒有脸说自己儿子只是老实！ 张妞也不是真的欣赏性格文静的女孩子，恐怕是看人家性子软，婚后好拿捏吧！还多般配的亲事，呸！ 聂蓝气急，就要开口跟她吵，被聂母伸过来一只手拧住大腿边的软肉，不留情面地狠转一圈，痛得她只能死死咬牙忍住，眼角都逼出一点泪花。 聂母凶巴巴地瞪她一眼，警告她不许胡乱说话，一开口却换了副带笑的语气：“可不是！我看你家祥子也是个实心眼的孩子，比村里头那些妖妖娆娆的小蹄子不知道好多少，这事呀咱们有得谈！” “聂姐你也这么觉得是吧！我就说你一看就是个适合当亲家的！不声不响地赚了那么多钱，带着家里的老伴女儿一起享福” 前两年聂母收了许青莱的过户买断费，一家子整天吃香的喝辣的，就没干过活，村里不少人都私底下红眼。 要是能把她的傻儿子嫁进聂家，后半生也不用她和老伴担忧了。 听张妞这么说，聂母顿时心虚，只讪笑着恭维几句：“哪有！你张妞才是真正会赚钱的，二十万嫁妆说给就给，实在大气！” 聂家值钱的早就被讨债的搜刮得一分不剩，好在当时没闹出多大动静，村里人暂时还不知情，对聂家还停留在前两年天天挥霍的印象。 “哎呦，姐就是谦虚，那咱定个日子，好好把小儿女的亲事说一说？” 张妞趁热打铁，上赶着接话头。 三言两语，聂蓝的夫郎人选就要被定下了，她气急败坏，又不敢触聂母的霉头，只急得跺脚。 张妞听到不小的动静，疑惑地转过头看，就见聂蓝绷着张红扑扑的脸，是气出来的。 “小蓝这是怎么啦？” 聂母没往聂蓝那边分一点眼神，直接盖棺下定论：“甭管她，女孩子讨论娶夫的事，害羞呢！” 张妞也没多问，只和聂母敲定了详谈的日子，让聂蓝到时候提东西来张家提亲。 聂蓝想找机会反驳，但是车子忽然一停，原来佘村已经到了 佘村还和平时的景色一样，聂家母女透过车窗望着，只觉得眼前的景象压抑十分，胸口沉甸甸地像压着枚大石。 聂父还在村里唯一的医馆等着，张妞好人做到底，把母女俩送到医院下车，与两人告别，自己哼着小调回去。 张妞一走，聂蓝马上开始闹：“阿妈！你知不知道张祥是个傻的！你就叫我娶！我不要！” “闭嘴！待会见了你阿爹再说！” 聂母没理会她，径自踏进医馆大门，聂蓝怄得要死，只得紧跟她的步伐。 聂家交不起病房钱，聂父又骨折，得卧床平躺腿上伤处才不那么难受，他只好一人霸占了一整排座椅躺着，经过的人对他指指点点，他脸皮挂不住，干脆找了个衣服把脸盖住。 聂母找半天才找到人，劈头盖脸一顿骂，把一整天受的气全撒在聂父头上才能好好说话。 “你跟她说！现在家里这种情况，她还不肯娶张家的小子！一点都不懂事！” 聂母甩下几句话，自己找个位置气呼呼地坐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