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奉强当然等不到许青莱的道歉，但他似乎也不是很在意，自顾自地倒掉杯中残茶，又往紫砂壶里添了些热水。 他总是表现得一副万事无法让他自慌阵脚的样子，即使天塌下来也不会轻皱下眉头，因为一般没人敢忤逆他。 “今天你就把莱华交接好，最迟明天，把你养的那个不三不四的男人赶走，自己去郭家登门道歉，我许家的脸真是被你丢尽了。” 许青莱的想法对他来说一点都不重要，他直接盖棺做下决定，笃定许青莱不敢反抗他的意愿。 可惜，今天许奉强脸上的表情注定要有裂痕了。 许青莱不为所动，甚至有闲心自嘲一句：“我何德何能能代表许家的脸面了，许家的门面难道靠两个哥哥撑着？那大哥二哥那满屋子女人怎么说？” 许泉英最先站不住脚了，上个月他刚和一位老派家族的小姐接触，这位秦小姐可不是草包，自己也管着家族部分产业，和亲哥哥夺权闹得一片火热，可见是个厉害角色。 许泉英不知道找了什么门路偶遇好几次秦小姐，还装作一派翩翩君子的模样，可惜他的底实在经不起摸，人秦小姐一查连他养的几个女人住在哪里都一清二楚，专门送了只八爪鱼上许氏羞辱他，让许泉英好一顿没脸，这下全公司人都知道他脚踏多只船了。 许泉英恼羞成怒，听了许青莱的讽刺更是被挤兑得跳脚，各种难听粗俗的话不要钱似的往她身上砸去。 许青莱轻飘飘几句话就让两个儿子尽出丑相，许奉强在心里直摇头，面上冷凝不少。 儿子不争气也没有被女儿骑在头上的道理，那样岂不是乱套了。 “行了，口舌之争没有意义，按我说的去做就行。”许奉强语气沉了一些，目光还是吝啬给许青莱一点。 从刚才进门许青莱一直站在玄关处，没人招呼她坐下，她也不愿意靠他们太近。此时，许青莱终于抬脚在几人面前站定。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好像有男人身上隐约的腥臭体味向她涌来，许青莱呼吸稍微一窒，更加想念起聂双身上独有的少年清香。 跟聂双生活的时间太久了，她都快忘了原来大部分男人本身的气味这么让她不适，就算喷了再好闻的香水也无济于事。 小双…他确实挺好闻的，除了用和她一样的柠檬调洗浴用品之外，他身上还有另外一种独特的香气，描述不上来具体是什么的味道，总之她很喜欢。 当初还不知道他是男生时，每天下班她必做的一件事，就是把聂双揽在怀里，把头埋进人的脖颈里，像吸猫一样一顿猛吸，一整天积攒的疲劳都会瞬间清空。 不三不四？许奉强怎么不说他那两个宝贝儿子不三不四呢，她家小双是是再干净不过的人了。 许青莱心里想着些风牛马不相及的内容，面上倒还是公事公办的态度，一份文件，还有一把钥匙被她掷在红木茶几上。 ——钥匙是许家老宅的。 许泉蔚以为那是什么关于莱华的重要文件，抢先一把夺过便翻看起来，越看眉头皱得越紧，干脆质问出声：“迁户？你想干什么？” “如你所看，许家没有我的一席之地，那我选择净身出户。” 确实，许青莱完全满足分户条件，已成年，经济独立，自己也有房，迁户并不是什么难事。 “许青莱，你眼里有没有我这个父亲！我还没死，你连个夫家都没有，闹什么！”许奉强终于肯施舍她一丝注意力，却是怒喝出声，“许家养你二十几年，你就是这么报答家族的？” “你未免太任性！” 又来了，这站在道德制高点上高高在上的质问，从小到大她都听过无数次，每次都这么令人窒息。 她的一穿一用都是来自家族，她的人格完全依附家族存在，她唯一存在的价值就是为家族牺牲，只要是家族有需要，她必须抛头颅洒热血地付出所有。 可是她并没有享受过任何家族带来的优待，不像许家两兄弟走关系，进入榕城首高是她靠自己优异的成绩保送进去的，许泉英他们上的各种特长班是她没资格参加的，许氏的职位是她自己参加面试一路摸爬滚打上去的。 若说她享受了这二十几年优渥的物质条件，许青莱自认没有任何高消费爱好，她可不像许泉英他们动辄扔给几十万赌车买名牌，这几年她给许氏带来的巨额利润还清她在许家所有花费绰绰有余，她为什么要心虚？ “是，今天我回来只是告知你们一声，许家作何打算都与我无关，许家的家产我也不占分毫，你们爱怎么安排怎么安排。至于联姻，我这倒有个好法子。” 话到了这里，许青莱仿佛挣脱身上背负的所有沉重，语调都变得促狭：“反正你们有两个男的，留下一个传宗接代，另一个入赘任何一个老派家族，想必他们一定不会拒绝。” “你！放什么狗屁！” 这个好建议果然不能被那那两个大男子主义的人接受，她可不管，依旧施施然转身离去，任凭各种污言秽语落在身后。 但还是有一句飘进了她的耳朵里，它甚至算不上一句辱骂，只是一句包含沉重失望的叹息：“许家真是养了个白眼狼，你走吧，以后在外面也不准以许家人自居！” 许青莱的脚下一滞，几乎肉眼难以发现。 这么多年来，她被这些道德绑架束缚了多久，即使到如今也能无法做到心中没有一丝波澜。可是，她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往外的脚步却更加坚定。 前方一片光明，她再也不会为这所谓的家族使命阻挠半分。 “小双？小双？” 似乎有谁在温柔地轻拍自己脸颊，是他魂牵梦萦的嗓音，就连气息都这么令他熟悉。 快些睁开眼！快些睁开眼！他日思夜想的人就站在眼前，说不准下一秒可能又要离开，他不要又看到她再次离开的背影！ 聂双紧闭的眼皮下眼球乱颤，似是卯足了劲要挣破眼前笼罩的黑暗，薄被下清瘦见骨的手掌也在拼命蓄力。 终于，眼前一片光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