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坚笑了笑，道：“肖元元都说了，若朕是个残暴不仁的昏君，她便不会说这些话的，可见她说出此话时，心里便有了分寸。”</p>
牛弘皱了皱眉，心道这个肖元元谄言媚上，难道陛下就看不出来么？</p>
其实有一件事，杨坚一直梗在心里，难以消解。</p>
便是此次大荒，关中义仓粮食他一分都没有拿出来赈济灾民，全都供给了前线兵士。</p>
义仓毕竟不是官粮，本就是老百姓自己在丰年时存的粮食，用于救急的。</p>
可关键时刻，朝廷却将义仓的粮食充作了军粮。</p>
想到这件事，杨坚心里总像卡着一块石头，吐不出，也吞不下。</p>
可肖元元今日却说，‘人心不足恤，’短短几个字，便让杨坚心里的那块石头落了下来。</p>
此时杨坚放下了心中的包袱，顿觉得神清气爽，耳聪目明，略略思忖了一番，杨坚便朝着牛弘道：“拟旨，去岁大灾，当下已有消解之象，为统筹今年的存粮应用，命北境所有义仓，归各州州府接管安置。”</p>
牛弘一惊，忙道：“陛下三思，义仓本为百姓应灾之粮，若陛下下旨，令各州官府接管义仓，岂不失了人心？</p>
早前京中之乱便是因为，有人故意在京城散播谣言，此时若在有有心之人挑唆，恐会北境全线生乱呀，陛下！”</p>
杨坚看着牛弘道：“里仁，你道为何这‘人心不足恤’？</p>
因为以凡人之心，只能看到眼前碗里的一点吃食，看不到三尺以外的事情。</p>
卿以为，朕要官府接收义仓是为了夺百姓之食，巧取豪夺么？</p>
非也，这才开年，新粮未种，如今关中粮食依旧紧缺，这存粮该如何配置？</p>
交给百姓自己分配吗？只怕还没有开始分配，便会有人为了抢粮打个你死我活了。</p>
与其让他们为了一口吃食，自相残杀，不如让官府出面配置。</p>
即便产生冲突，百姓对朝廷不满想去抢粮，朝廷有着大军压制，百姓也不敢轻易上前拼命。”</p>
牛弘愣了愣，当下便明白了杨坚的意思，连忙拜道：“陛下圣明，臣这就去拟旨！”</p>
晋王侍立一旁，心绪翻涌，‘人心不足恤，天命不足畏，’如此狂悖大逆的话，竟也蕴含了圣人之理！</p>
正在牛弘准备拟旨的时候，忽有一内监上前，送上一封奏书来：“禀陛下，越国公递了奏折上来。”</p>
杨坚拿起那封奏书，翻开看了看，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对着晋王道：“歧山的行宫就要好了。”</p>
晋王一脸疑惑，问道：“怎么会这么快？这还不到两年光景，越国公就将这行宫造好了？”</p>
杨坚略略一顿，这行宫确实造得也太快了。他本来预计得五、六年才能造好，又加上去年关中的大灾，多少会有影响，就算越国公急着赶工，也得三、四年。</p>
想了想，杨坚有些不放心，便冲着那内监道：“快马传信于左仆射高颎，命他前去验收行宫。”</p>
那内监道了一声：“是。”便退下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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