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事情发生了一些意外,但此次也并非全无收获。 “不再说些什么了吗?” 沐悠看着向水日菜子问道后者轻轻摇头,默不作声地看着水中邹罂粟港的灵魂,后者也只是笑着看着她。 彼此都不再言语。 ‘这样啊,那好吧。’ 沐悠虚空一揽,一把奇异的竖琴便落入到他的怀中,流风纹的蔷薇木,微凉的星铁弦,这是独属于他自己的天空之情,手指轻弹,悠扬的乐声仿佛随着风从那遥远的远方传来,扣人心弦。 随着乐曲的演奏,沐悠的身形飘向高空,他的样貌有了些许变化:头发从灰白变成了黑色,连容貌都有了些许变化,但唯有那双碧的眼眸,温柔的看着下方的众人。 这一幕深深地刻印在了雪之下阳乃的心里,哪怕过了很多年,她依旧记得当时的场景: 夕阳照射着,沐悠的背影,让他整个人仿佛在发光。他的面容肃穆且慈悲,在这一瞬间,众人仿佛看见了一位真正的神祗。 春日野穹怔怔地看着沐悠,思绪不知怎么地回到当初的那个拉着真白和沐悠胡闹了一个晚上后的清晨,以及之后和沐悠有关真白的的对话: “你说过你喜欢她。” “是啊,最喜欢了,但也仅此而已 。” “那我呢?” “也喜欢。” “骗子。” 面对那时自己的别扭,沐悠摸了摸自己的头,笑着说:“没有哟,最喜欢了。” 那时的沐悠也好像今天一样,仿佛浑身散发着奇异的光芒,令人不住地想要仰望,她知道沐悠没有说谎,可沐悠说的“喜欢”和自己的想要的“喜欢”似乎不是一个意思。 演奏结束,邹罂粟港的灵魂终于从水中浮出,但略微透明的影子仿佛随时会随风而散。 沐悠想了想,收起琴,右手从怀中一握,一颗玻璃球似的珠子出现了,这便是沐悠此行最大的收获:原本只能存在与无梦之境的东西被他拿了出来,这个当初和神之心一同出现的物件,他用来收集梦境的道具。 上面的裂纹随着梦境的收集逐渐得到修补,而那外面环绕的丝线,他也终于搞明白是什么东西了。 那是他破损不堪的记忆。 沐悠轻轻招手,一条金线便落入他手中,下一刻,那丝线的一端便散发出更加耀眼的光芒,仿佛被点燃了一般,一种玄妙的力量从沐悠的内心涌现。 原来是这样吗? 丝线代表他的记忆,以其为火引,将他收集的属于梦境的力量直接在现实中调用。而不是像以前那样,不仅要在梦中制作主体,还有在现实中制作容器,再进行从梦境到现实的投影,不仅麻烦,而且获得的成品也千奇百怪。 而如今,让属于梦的力量直接影响现实,便能做到真正的心想事成! 沐悠对这个实验的结果很是满意,他点燃的是前世关于这两人故事有关的全部记忆,帮助邹罂粟港的灵魂也得以稳固,凝实。从某方面看,也算是还了因果。但邹罂粟港的灵魂彻底稳固了下来,天空外也适时降下了一道金光,照射在了这个早已死去的男孩身上,将其接往天国。 邹罂粟港看了看自己,又看了一眼沐悠,那一刻,他似乎明白了一切,向着沐悠深深地鞠了一躬,便顺着那道光离开了。 离别结束了,太阳也失去了它最后的光辉,夜幕降临。众人在经历了这样一场别离之后,也变得有些沉默,简单交流了几句之后,便也各自散去了。 --- 在回去的路上,春日野穹一如往常安静地跟在沐悠得的身后,脑海中一直回忆着沐悠刚才的模样,身着白衣,面容崇高,他就像自己讲述中的神明一样,奏响了高天之歌,接应着迷途的灵魂。 “悠” “怎么了?” “没什么。” 沐悠回头,看见穹欲言又止的样子,摸了摸她头,没有过多在意。今天的事情对穹来说是一个不小的冲击,她应该也是第一次见到灵魂的往生。这世上真的有灵魂,不知道这件事会不会给她带来安慰。 又或者是更深的伤痛? 穹的小手乖巧地拽着沐悠的衣角,思绪开始回荡,但知道父母的在天之灵可能在看着自己的时候,她在感到安慰的同时还有些心虚,像一个做了坏事后被发现了的孩子。 不要,才不要和悠分开,女孩使劲地摇了摇脑袋,将自己脑海中的想法甩开。父母那么疼爱自己,一定不会反对的。穹微微抬头,偷看前方的背影,心绪开始纷飞。 她刚才想问的是沐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为什么会和自己说那样的话。 儿时靠在病床旁给自己讲故事的悠;如今会一直宠着自己却又渐渐和自己拉开距离的悠;还有刚才变成“沐悠”饰演着风神的崇高又悲伤的悠 究竟哪个才是你?究竟是什么让彼此变得生疏?你又为什么要扮演成他人,扮演那些故事?你当时明明笑了,但为什么我会觉得你是在难过? 春日野穹有很多问题,但话在嘴边就又咽下去了。她知道如果自己真的问出来的话,沐悠也会跟自己坦白的,他总是如此。所以她怕了,她怕自己会听到一个不可接受的回答,她怕坦白后的悠会将自己抛下。 他明明那么忧伤,可自己却依旧那么无能为力。 --------------------------- 春日野穹做了一个梦,她梦见了沐悠,也梦见了自己。 在那个梦中,她和悠遇见了很多很多的人,悠总是能和她们谈笑欢声,而且很快便能与她们成为朋友,仿佛他们早已相识许久。 但每次他打算将她们介绍给自己时,她就会跳出来,如护食的小狗一般,将她们从悠的身边通通赶走。 穹仿佛是一个旁观者,在一旁观察着梦中的自己和悠,梦中的自己对对沐悠身边的人似乎有着格外大的恶意,无论男女,也全然不相信悠说的是给她介绍的朋友这种说辞。 梦中的自己说:我只要有悠就足够了。 渐渐的,那些人离开了,一个两个连一直在他们家住着的真白也不见了。 渐渐的,悠也不再提起这些事了。他只是一直陪在自己身边,他知道:她只剩下他了。 悠带着穹离开了霓虹,来到海对面的国家,定居了下来。 他变了,依旧与人为善,却也保持着距离,他帮助着世人,却又淡出尘世。他成为了真正的行于世间的神,而她变成了他的眷属。 她爱着他,他知道,但那时的他已经不在意了,他只是在尽自己的责任,照顾自己的妹妹。 他一直在笑,笑得那么温柔,却又那么让人感伤。 她看着他的背影,既心疼,又无能为力。 他不会离开她了,因为她只剩下他了,他无法离开了,因为机会已经错过了他向他述说了自己的身份,是什么?穹没有听清,但她却能感到一股莫大的悲伤。 她看着梦中的自己崩溃地道歉的模样,以及沐悠默默地抱着她的情景。直到这时,她才意识到自己究竟做了什么。 但一切都已经晚了,所有的忧伤、不甘与思念这一切的一切都被他融入了那一抹微笑之中,他早知晓,早已释怀,也早已原谅 他如此爱着她,她才知道。 泪水染湿了枕头,将春日野穹从睡梦中唤醒,她呆滞地看着前方,刚刚的一切仿佛都历历在目。 她做了什么,梦中的沐悠要跟自己坦白的到底是什么?这真的只是一个梦吗? 穹没有答案,此时的她,多么想投入那个人的怀中,好好地哭一场,但那个人应该已经走了吧? “叮咚——”清脆的门铃声打破了周围的宁静。 “悠,开门!” 她试探性地喊了一声,没有回应。 果然,春日野穹有些烦躁地下床,离开房间。此时的真白应该还在睡觉吧,如果没有人去叫她的话,应该能睡到下午。门铃依旧在不停地响着,是谁又买了什么东西吗? 打开房门,春日野穹愣住了,她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家伙。 雪之下雪乃她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