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城池,一个全城最高行政长官,一个超级家族的分支,两方产生了矛盾。 对于这样的热闹,武文彬自然是不可能错过的。 他想要收服范仲淹,但也没有什么头绪,现在刚好赶巧范仲淹有了麻烦,武文彬也想看看会不会有什么好的时机。 就近的衙门距离事发地不远,武文彬带着几女跟在人群后面远远地吊着。 张子文和范纯佑一个是张家的大公子,另一个是知州的嫡长子,衙役们自然是不会动手押解的。 几个衙役在前方带路,张子文就走在人群中央,大摇大摆的样子,一点也没有犯事的模样,反倒是像要去哪里郊游一般。 范纯佑则是满脸怒容,吩咐几个家丁搀扶着受伤的小厮走在后面。 刚才围观的百姓也都是不远不近的跟着,准备去衙门看热闹。 原本这种大家族子弟之间的热闹是很少见的,今天难得有机会,百姓们自然是不会放过这么好的吃瓜事件。 很快,众人就来到了衙门门口,等到张子文和范纯佑一行人进入衙门之后,几名从衙门内走出来的衙役便将后面的人群疏散。 “都散了都散了,一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什么事情都是能看的吗,赶紧都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这衙役说话虽然比较强硬,但态度还算可以,没那么凶神恶煞。 想要进去跟着看热闹的百姓闻言纷纷撇嘴,扬了扬手臂,但也都没敢说什么。 只不过想要让他们就这么散去,放着这么一个大瓜吃不了,肯定不会罢休的,都是站在衙门口不远处,嗑瓜子的嗑瓜子,成群的聊了起来。 估计是想要等着衙门审理完,看看到底是知州大人厉害,还是哪个枢密使家的远房亲戚厉害。 武文彬见没办法跟着百姓们混进去,有点扫兴,但也不是没有办法。 他先是带着童飘云几女来到一处茶馆,叫小二上一壶好茶,然后对童飘云和李秋水说道。 “两位夫人,为夫进衙门看看,你们在此稍作休息!” 童飘云和李秋水闻言乖乖的点了点头,她们自然明白武文彬说的进去看看是啥意思。 光明正大的进去肯定不是,一定是偷偷潜入进去。 对于武文彬的武功,这金州城还不可能有能够伤害到他的存在,所以两人也没有阻止。 安顿好了童飘云和李秋水等人,武文彬便回身走到一处小巷子,脚尖轻轻点地,整个人就飞身而起,几个起落来到一处房顶,然后就朝着不远处的衙门疾驰而去。 另一边,接到消息的范仲淹第一时间就来到了衙门内,等到张子文等人来到衙门的时候,他已经坐在高堂上等待了。 等看到自家儿子怒气冲冲的模样,范仲淹微微皱了皱眉,心中稍有不喜。 从小他就教育自家长子,但凡遇到事情,都要小心,事情越大就越要沉稳,不能让一时的情绪左右自己的判断。 但眼下,自家儿子明显是已经被情绪所支配了。 原本不大的事情,一个下人被打了,讨要几句便行了,毕竟对方来头太大,自己这个老子也有点罩不住。 但现在却把一件小事闹大,都闹到公堂上来了,这孩子还是太过稚嫩啊。 范仲淹看了眼自家儿子,心中就闪过了这般念头。 因为两人算得上是报过官了,府衙是有记录的,所以有些程序范仲淹也要执行,总不能不要脸皮的直接调和吧。 “堂下何人,所报何事,速速道来!” 看到自家老爹黑着一张脸,然后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范纯佑心中顿时就有点打鼓。 他身为范仲淹的长子,自小就被家人寄予厚望,从小的教育就非常严格,对自家父亲的敬畏心理很强。 但一看到陪伴自己长大的小厮被打成这副样子, 心中的那点敬畏就被怒意压制了,再看一眼站在一旁像个没事人一样,还在扇着折扇的张子文,范纯佑心中更是生气,直接抱拳回复范仲淹说道。 “知州大人,小人范纯佑,状告张子文逞凶伤人,致使数名家丁将我府里的小厮赵山河打伤,希望知州大人能为我主持公道!” 此言一出,范仲淹眉头皱得更深了。 范纯佑称呼自己是知州大人,而不是父亲大人,这就代表着这小子逼着自己公事公办,给他一个公道。 这不是坑爹吗? 再一看张家那位成天闯祸的嫡长子张子文,那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明显是吃定自己不敢把他如何的。 范仲淹虽然刚正不阿,但不代表他不懂得人情世故,有时候不圆滑,那是因为自己撑得住,大不了就是斗争呗,谁还不是官场上摸爬滚打过来的。 但现在不一样啊,这张家在汴京城的主家那可是枢密使,堂堂大宋朝廷正二品的大官,权倾朝野,位极人臣。 自己就算再刚正不阿,也刚不到这种人头上的。 一个从五品的地方官,如何跟一名正二品的实权大官斗争? 那不是老寿星上吊,活得不耐烦了吗? 但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就算是自己的儿子不懂事给自己惹了麻烦,但这么多人都看着呢,根本就捂不住,自己如果一点态度都不表示的话,这一城的知州还怎么做? 如果直接服软,自己这个知州大人的威严何在?还如何能够御下了? 这满城的百姓会怎么看? 肯定会说自己这个平日里爱民如子,刚正不阿的知州大人也是个胆小怕事,畏惧强权的人。 范纯佑正处在怒气爆棚的阶段,根本不知道自己这么一搞,已经将老爹驾到了高处,正骑虎难下呢。 此时,公堂上的气氛变得非常的压抑了起来。 范仲淹不管怎么说也都是做了十几年官了,久而久之的身上也养成了一种气场。 一众衙役和衙门的官员都低着头不敢说话,他们都能感受到自家这知州大人此时的心情很是不好,没人敢在这个时候触他的霉头。 片刻功夫过后,范仲淹深吸一口气,眯着眼,目光从范纯佑身上挪开,看向张子文,沉声道。 “张子文,对方所说,你可有什么要解释的?” 此言一出,一众衙役们心中都不免有些疑惑,暗道自家大人今天怎么脾气这么好了,平日里遇见这种欺横霸世的人,知州大人可都是言辞犀利,判决果断的,今日竟然还要给对方台阶,让对方解释。 范仲淹也没办法啊,他说这话确实是给张子文一个台阶下。 如果对方的语气和态度稍微软一点,他就可以借坡下驴,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从而摆平这件事。 听到范仲淹的问话,张子文嘴角上扬,一抹冷笑挂在嘴边,淡淡道。 “解释?本公子需要跟谁解释,人是我叫人打的,怎么了?” 哗~~~ 张子文此言一出,全场差点炸开锅来。 他们就没见到过这么嚣张的人,面对金州城的知州大人,态度如此跋扈,语气如此傲慢,简直就是目中无人,根本没把范仲淹这个知州放在眼里,赤裸裸的挑衅呐! 听到张子文这话,范纯佑气的面色涨红,伸出手指着张子文。 “你,你,你简直就是目无王法” 就在范纯佑还要继续说的时候,范仲淹冷声打断了他的话,一双犀利的双眸投向范纯佑,让他闭嘴。 感受到自家老爹眼中的怒意,范纯佑顿时偃旗息鼓起来,把手甩到身后,气鼓鼓的转到一边。 “呵呵!” 看到这一幕,张子文再次冷笑一声,目光轻蔑的看了眼范纯佑,很是不屑。 范仲淹压制着心中的怒意,面色不变,让人无法看透他此时的心情,语气依然如刚才一般,沉声道。 “好,既然你承认了是你打的人,那本官就要依法行事了,你可还有什么要说的?” 范仲淹确实生气了,他都把台阶放在张子文脚下了,但这纨绔一点面子都不给,真当他范仲淹是泥捏的不成? 听到范仲淹这话,范纯佑心中大定,转头目光不善的看向张子文。 但张子文听了这话,反倒是笑出了声来,语气张狂且不可一世。 “哈哈哈,行啊,我今天倒是要看看,本公子就站在这,谁敢给本公子定罪?” 这嚣张跋扈且不可一世的样子,就算是一众衙役看了都直咬牙,只等着坐在上方的范仲淹开口下令,他们就会给这小子一点颜色看看。 可等了半天,也不见范仲淹开口,众人不由得疑惑的看向坐在高堂之上的范仲淹。 仿佛是感受到了四周射过来的目光,范仲淹努力的平复着自己的怒气,心中也明白,如果自己今天不做点什么,自己这个知州的威严将会扫地,以后管理这偌大的城池将会变得费力。 冷冷的看着台下不可一世的张子文,范仲淹开口道。 “好,本官也是许久没见如此嚣张跋扈,目无王法之徒,今日本官就教教你,什么叫做法不容恕!” 说完,范仲淹就将手中的惊堂木狠狠的拍在堂案上,厉声道。 “来人,将这目无王法之徒拉下去,二十大板伺候!” 话音刚落,几名魁梧的衙役便迫不及待的上前,就在他们的手即将按在张子文的肩膀上时,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就从门外传了进来。 “我看谁敢上我张泽涛的儿子!” 人未到声先至。 两个呼吸后,只见一名文士打扮的中年人,身着华丽的服饰,身后带着二十多个五大三粗,手持兵刃的家丁,杀气腾腾的闯了进来。 这中年文士打扮的人正是金州城张家的家主,张泽涛,他也是张子文的父亲,更是汴京城枢密使张震岳的堂弟。 张泽涛虽然是一副文士的打扮,但他的气势一点不输给范仲淹,面容威严,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上位者的气息,让人看了就知道此人不可小觑。 台上的范仲淹见到此人之后,直接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一双威严的眼睛直直的盯着张泽涛,语气也是愈发不善。 “张泽涛,你好大的胆子,竟然带人持凶擅闯府衙,难道你们张家就能一手遮天不成?” 范仲淹话音才落,门外便有数名衙役走了进来,其中一名衙役一瘸一拐的上前一步,抱拳对范仲淹行礼道。 “报知州大人,此人持凶,伤了我们数名衙役,我等人数不足,实在是阻拦不住啊!” 说话的这名衙役浑身是伤,鼻青脸肿的,一看就是被人打了。 见此,范仲淹怒不可赦,他是真的没想到这张家人竟然能够嚣张到这种地步。 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带着二十余名家丁,手持利器闯入府衙,这简直就是不拿律法当一回事,不拿他这个知州当干部啊! 没理会范仲淹的暴怒,张泽涛直接上前来到自家儿子的身边,开口询问道。 “子文,你可有受伤?赶紧让爹看看,如果有人敢伤了你,爹一定不会放过他!” 说这话的时候,张泽涛还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范纯佑和站在台上的范仲淹。 他自然是看得出自家儿子没有受伤,说这话也是在威胁范仲淹而已,而且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张子文跋扈惯了,他的性格也都是从小爹娘惯出来的。 听到自家老爹如此护短的话,张子文也是一乐,然后瞥了眼范仲淹,对自家老爹说道。 “爹啊,这金州城厉害的很呐,区区一个知州,芝麻大的小官都敢不把我们张家放在眼里,好在父亲大人你来得早,要不然儿子就要被这知州大人痛打二十大板了呢!” 这张子文和张泽涛果然是亲生父子,爷俩都是这么嚣张,都是这么不可一世。 明明两人站在府衙里面,而且还是被审讯的犯人,但他们表现出来的样子,感觉比范仲淹这个主官还要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