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修乘坐马车自后门出府,一出门就被几个事先等在这里的百姓堵住了去路。
“尚书府的人都滚出北都城!若不滚,谁都别想出去!”
陈岭问:“爷,如何处置?”
跑来后门如此嚣张的围堵,一般百姓干不出这样的事。但不排除有被鼓动失去理智的百姓,这个节骨眼上不好生事。
裴修把钱袋摘了交给陈岭,“撒了。”
“撒,撒钱?”陈岭没见识过当年阁主夫人当街撒钱的壮举,不太能想象那个画面。
“撒,但别一股脑儿都撒了。”裴修说完关上了车门帘。
既然钱主让撒,陈岭也就不客气了,掏出一把碎钱往天上一扬,然后趁着那几个百姓抢钱的功夫狠抽马屁,径直冲出了巷子。
马车速度快,巷子外蹲点闹事的反应更快,惊弓之鸟似的呼啦扑向了马车,犹如一群饿疯了的狼。
“他娘的!”
陈岭直骂街,这他娘必定是有人组织的,哪家百姓有这精力死盯着?
“白夜司办事越发不行了,居然没把这些恶民抓了去!”
陈岭骂骂咧咧地抽着鞭子,可马车在街市上快不起来,几个跑得快的紧追不舍。有一个身手极好,竟然跳上了马车。
陈岭本能地拿马鞭去抽,却被裴修出手拦下,“别打出外伤。”
不打出外伤叫人吃苦头的法子多了去了,陈岭立刻收了鞭子,跳上马车,一脚踢向此人的腹部。
跳车那人顿时惨叫一声跌下车去,但他反应极快,手及时攀住了马车边缘,嚣张大叫:“尚书大人他打人了啊,救命啊,我要被他打死了!”
“放你娘的屁!”陈岭揪着他的衣领把人拎起来,又握拳狠锤他的心口,“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打你了?啊?”
他这拳也不知道是怎么打的,好像直接锤在了五脏六腑里,疼得人直抽气。那人不过挨了两下就疼出了一身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
这必定伤得极重,如此正好,不怕他们动手就怕他们打得轻。那人咬牙得意,“你们尚书府仗势欺人!我要告你们当街行凶!”
裴修隔着马车说:“把人带上。”
陈岭得了令,把人用马鞭捆了放在马车前,跟自己并坐一起,“让你跟我们大人同乘,你今日走了大运了!”
“你们要做什么!”那人有些惊慌,“我警告你们,敢动我一根毫毛,你们必定后悔!”
“后悔就后悔呗。”陈岭无所谓地撇撇嘴。
那人气急,扯着嗓子朝大街上大吼:“都来看看啊,户部尚书大人当街行凶,无故抓人,仗势欺人了啊!”
裴修不说话,陈岭就不理睬他,任凭他嚎了一路。
待马车路过白夜司,闭目养神的裴修睁眼道:“把人丢下去。”
陈岭明白了阁主的用意,一脚把人踹到了白夜司门口。
那人被狠狠摔在门前石阶上,疼得眼前一黑,可还没反应过来这里是哪,就又不知道被谁揪着后衣领给拽走了。
“救命救命!你们要做什么!”
陈岭:“进了白夜司,你想怎么诉冤就怎么诉冤,想告谁就告谁,祝你好运!”
裴修没再说话,他精力不济,除了呼吸,能不动就不动。
马车停在宫门口,裴修在陈岭的搀扶下进了宫,他现在没有精力装没事,病得理所当然。
“呦,裴大人这是怎么了?”陈公公见他气色不好,气息没有往常平顺,这是大病之兆啊!
“病了。”裴修如实告知,“病得不轻。”
“那您慢着点。”陈公公亲自给开了殿门。
裴修颔首:“有劳。”
陈岭留在外面,裴修独自进了凤鸣宫,意思着见了礼。
“臣,裴修见过圣上。”
圣上的精神比他好不到哪去,勉强睁开眼皮,“裴爱卿啊,你怎么脸色比朕还差?”
裴修:“臣命贱福薄,身体一贯比不得圣上。”
众所周知裴大人是个病秧子,说谁身体比他强,一时也不知道是安慰还是刺激。
圣上:“你拖着病体进宫可是有什么急事?”
“确有急事。”裴修道,“臣来恳请圣上救蜀王殿下一命。”
圣上皱眉,“他怎么了?”
“如今疫病正盛,北都城一夜之内多了许多病患,按说该将病患集中起来与世隔绝,可如此等于让他们自生自灭,蜀王殿下于心不忍,于是开了自己的家门,自掏腰包让病患在他府中治疗,只是缺医少人,臣来恳请圣上派太医前去支援。”
让太医给平民百姓治病?圣上闻所未闻,何况那是疫病,万一太医们都染上了,那宫里怎么办?
“民间就没有郎中肯去吗?”
裴修摇头,“除了清风堂的牧郎中,无人肯去。”
“真是胡闹!就一个郎中他也敢当圣人!”圣上担忧蜀王。他是如今唯一可堪重任的,如果有什么三长两短的,那祖宗基业可怎么办?
“圣上说得极是,确实挺胡闹。”裴修摇头叹气。
唯一有用的儿子胡闹,还能如何,圣上只能由着他,“罢了,到底也是为着黎民百姓,陈德发,去太医院调派人手,给朕留一两个救急就成。”
“臣,代北都城的百姓叩谢圣上!”
“行了,裴爱卿可用午饭了?没用的话陪朕吃些再走。”
裴修一点也不想在宫里陪皇帝佬吃饭,吃不饱不说,还吃不舒坦。但圣意难违,他只能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