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蓁蓁这次心疾发作,来势汹汹,整整两天两夜,都处在昏迷之中,不曾睁开眼一次。 眼看着她进气少,出气更少,整个叶府,仿佛又回到了她七岁的时候,所有人都守在床头,期盼着她还能醒来。 “她总是为了别人折磨自己,最近发生的事太多了,她的身子承受不住。” “妹妹会没事的,我的蓁蓁还是商行最大的股东,她舍不得丢下这无数的金银财宝。” “蓁蓁,我如今已是都察院的主司了,再过两年,陛下说,等过两年我的资历成熟了,就许我官拜左相,做这大宁朝的百官之首。” “蓁蓁……” “蓁蓁……” “蓁蓁……” “叶蓁蓁,你不醒,我活不下去。” 太医一直在说,叶蓁蓁只是心疾发作,如今吃了药,理应平复下来了,只要肯放心的等下去,她迟早会没事的。 可他们等来等去,等到的是叶蓁蓁气息微弱,等来的是两天两夜未曾睁眼看过他们一眼。 长公主爱女如命,太医来一个,就被留下一个,每一个都是同样的说法,每一个都说叶蓁蓁会安然无恙。 可长公主却不信,她斩了好几个人,杀到群臣反对,杀到百官弹劾,可最后却都被宁帝用一句轻描淡写的“太医无用”就给打发了。 叶蓁蓁醒在这一日的黎明。 她的家人在她陷入昏迷那日起,就不曾合眼的陪在床头,所以在她睁开眼的那一刻,此起彼伏的呼唤声便响起了。 “蓁蓁?蓁蓁你醒了!” “叶蓁蓁,你吓死我了!” 哭声和埋怨一同响在耳边,叶蓁蓁有些迷茫的扭头看去,便见她的家人全都伏在床边,流着泪同她说话。 就连从来不爱在人前示弱的爹爹,也是老泪纵横。 “醒了就好,只要醒了就好。” 叶蓁蓁有些疲倦的合上眼,只在鼻息间轻轻嗯出了一声。 她太累了,连多说一句的力气都没有了。 叶蓁蓁醒来,那些被押在府上的太医也全都保住了命,淑宁长公主没让他们回去,就留在府上,等叶蓁蓁的身子什么时候好透了,才能回去复职。 叶蓁蓁很听话,她醒来以后,没哭没闹,更没像顾闲行死的时候那般,心灰意冷,滴水不进。 她老老实实的喝药,老老实实的睡觉养身子,她不在梦中惊醒,却日日都在梦回之时看到曾经熟悉之人。 醒来后,连泪什么时候落下都不知道。 五日之期已过,虽是她如今病弱,宁帝并未说什么,可她却不能全然当做忘记了。 叶蓁蓁只能一边养病,一边提笔准备上书,向宁帝禀明最后的选择。 于情于理,沈既的确是她最好的选择。 叶蓁蓁并未长篇大论一堆,她只提笔,潦草的在纸上写下沈既二字。 她写完,便将纸封进信封之中,放在桌上,笔才刚落,淑宁长公主就端着药走了进来。 看见叶蓁蓁坐在桌前,她顿时有些心疼的快步走过去。“怎么起来了,快回去躺着。” 叶蓁蓁摇摇头,虽然面色还很苍白,却也不是连坐起来的力气也没有了。 “叩叩叩——” 敲门声顿起,叶蓁蓁抬头看去,便见李姑姑俯身走了进来,轻声的道:“殿下,郡主,镇北王的车驾又在府门外停下了,说是要探望咱们小郡主。” 叶蓁蓁还没来得及疑惑,她娘亲在身侧就已然不耐烦的开口。 “不见,他总是来攀扯我家蓁蓁做什么,让他走!” 李姑姑有些犹豫,思索片刻后,还是将剩下的话道出了口:“三殿下说,他来是有要事,若是不允,他便硬闯了。” “啪——!” 桌子被用力拍打的声音吓了叶蓁蓁一跳,淑宁长公主拍桌而起,怒容满面。 “放肆!” “这是一品将军府,陛下亲封的镇国公府,是他沈厌想闯就能闯的地方吗,你让他滚,马上滚!” 沈厌并非如此张狂轻慢之人,他能说出这等话,想来也是真的想见她。 叶蓁蓁轻轻拍了拍淑宁长公主的手,安抚的开口:“娘亲,让他进来吧,正好我也想问问他。” 长公主皱了皱眉,似是还想说什么,可她刚开口,便被叶蓁蓁笑着打断了。 “没事的。” 淑宁长公主现在连让叶蓁蓁皱个眉都不舍得,更何况是拒绝她,所以她长叹了一口气,终究还是同意了。 沈厌入了府,还没进叶蓁蓁的院子,便先被淑宁长公主叫过去训了话,她千叮咛万嘱咐,半是威胁半是恳切的说了一大堆,才稍稍放心让沈厌去见叶蓁蓁。 叶蓁蓁不想梳妆,就随便披了件外裳,躺在院里的躺椅上,一边闭目养神一边等着沈厌过来。 “参见三殿下。” 侍女们下跪请安的声音让本就没有入睡的叶蓁蓁察觉到他的到来,她没什么精力,就也没坐起来,只是睁开眼朝着沈厌的方向看了过去。 多日不见,沈厌清瘦了些许,他想来已经很久没睡好了,眼下泛着细密的血丝,眼眶微红,神情倦怠。 “三殿下要见我。” 叶蓁蓁在打量他的时候,沈厌同样也在打量叶蓁蓁。 她好苍白,好虚弱,和当初那个明媚张扬的小姑娘,几乎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嗯。” 沈厌答的很快,见此,叶蓁蓁不知怎的,突然就失去了耐心,她用手捏着眉心,道:“那三殿下,到底是为了什么想来见我。” 沈厌顿了顿,他抬手,命人将带来的东西放下,随后挥退了所有人。 “我心匪石,不可转也。” 他说的突然,没头没尾,倒让叶蓁蓁有些疑惑和不耐。“什么?” 沈厌抬脚走过来,他在躺椅前缓缓蹲下,抬眸时,沉黑如墨的眼眸泛出细碎的波澜。 “我不通文墨,但我翻阅诗书,曾看到过这句话,我不懂它的意思,便请先生教我。” “我现在知道了,所以我想告诉你,我心匪石,不可转也。” “叶蓁蓁,我的意思是,你选我吧。” 沈厌天生一张薄情的面容,但他说话时,语调里的真挚并非弄虚作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