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北亭冷眼瞧着对面的人,冷嗤一声,“你的保证毫无意义!” 眼瞧着少年冷言冷语,杜淮铮目光微沉。 顾北城知道自家二弟是什么性子,他这些时日在辰曦的影响下虽有所变化,但那变化还不足以让他在乎外人的死活。 可杜淮铮毕竟也是个官差,轻易不好得罪,更何况此事涉及众多人命,的确事关重大,若不知道还好,现下知道了也不好袖手旁观,不过…… “杜捕头,虽然我们也很想帮忙,可我娘这几日并不在家,怕是帮不了你了。” 杜淮铮拧了拧眉,“她去了何处,何时回?” “不知。”顾北城微叹一声,他是真不知道。 杜淮铮的眉头拧得更深了,那双眼里也带着黑沉沉的雾气,显然他是等不了太久的。 沉默良久,这才再次抬眸看向顾北城,语气慎重,“我知你们担心你娘的安危,我可以再次保证,只需她帮我找到那人,绝不会让她陷入危险……” “那人口爪锋利,刀剑难伤,即便找到,你又该如何抓捕?”顾北亭冷眸而视,“你若不知如何抓捕,寻到又有何用?不过是徒增伤亡。” “若不作为,伤亡只会更多,”杜淮铮看向顾北亭,他未从这个少年眼中看出对此事的害怕或恐惧,却在那双颜色浅淡的双眸里瞧出了那毫不掩饰的袖手旁观与冷漠。 他不知为何这个少年小小年纪竟如此冷情,他冷声道,“若袖手旁观,良心何安?” “他人生死,我与何干?”顾北亭蓦然抬眼,那双黑沉沉的瞳孔里阴云密布,当年那些人,又有谁对他们伸出了援手? 想做好人?呵,这世上的好人从来都不长命!如同他的舅舅,如同他的母亲! 忽然间,他冷笑一声,看向杜淮铮的目光又冷又嘲,“你抓不到人,不过是你自己无能。” “小子,你找死!”杜淮铮身后的捕快齐齐拔刀,个个愤怒地瞪着眼前的少年。 他们头儿为了追捕那疯子受了伤至今未好,这些日子更是不曾好好休息,这小子竟然敢说他们头儿无能,真是可恨! 他们都是见识过那疯子的厉害的,都知道想要抓住那家伙恐怕难如登天,但他们头儿从未放弃过,这些日子更是殚精竭虑,他们又怎能容许这个什么都不知道的毛头小子这般污蔑头儿? 屋里的几人见捕快们拔刀,一个个心都跟着提了起来,一个个立在门口担忧地看着这边一行人。 顾北城心中叹息一声,怕他再说下去真会激怒杜淮铮,抬手按在顾北亭肩头,“北亭,勿要再言。” 顾北亭冷哼一声,自己转动轮椅回了房。 “杜大人见谅,北亭并非有意冒犯大人,他不过是担心娘亲安危。”顾北城向杜淮铮一揖,态度不卑不亢,礼数亦是照顾周全,“不过我们的确不知阿娘这几日去了何处,若她回来,我会将此事告知于她。” “至于她会做何选择,这就不是我能够左右的了。” “此事事关重大,还望顾小兄弟放在心上。”杜淮铮点点头,本也没打算和一个毛头小子一般见识,沉声看向顾北城,挥手让人收了刀。 “是。”顾北城颔首。 杜淮铮看向屋檐下被自己手下拔刀而惊吓住的几个妇人与姑娘,略微欠身,抱拳道,“叨扰了。” 说罢,便带着一行人匆匆离开了。 “北城,这位大人是要抓什么人?”杜月彤见人走远,这才有胆子来到院中,他们在屋中听到了一些,但听得不太全。 李秀云和桂兰婶也出来了,屋里几个姑娘也围了上来。 此事太过匪夷所思,顾北城自然不会跟她们说什么恶鬼夺舍之类的事,也怕吓着她们,沉默一瞬,这才道。 “之前去县城那次,我们正好遇到杜大人在抓一个杀人犯,但那人逃了,杜大人便来我们家问问情况。” 顾北城见几人一听杀人犯脸色都变了,安慰道,“放心吧!杜大人说那杀人犯还在县城,我们这些村镇暂时还是安全的。” “杀人犯呀!”李秀云和桂兰婶听得心惊肉跳,“这可是大案子,希望杜大人他们能早些抓到人。” “那明日还是让你大伯去镇上买东西算了。”杜月彤也听得忐忑,幸好知道这事儿了,不然她可就让孩儿他爹明日去县城了,万幸万幸。 “县城这些日子还是别去了,小莹的绣品也先放家里,过段时间再拿去卖,实在不行就去镇上卖,钱虽然少些但好在安全,万一那杀人犯一直没抓到,那多危险啊!” 顾莹和两个小姑娘连连点头,杀人犯啊!真是太可怕了! “刘奶奶回头也跟家里人说说,这段时间别去县城了。”顾北城看向和自家奶奶在一起的刘桂兰,提醒道。 “我回头就跟他们说。”事关人命,桂兰婶也不敢大意。 李秀云也跟着点头,忽又想起一事,对顾北城道,“回头去跟你春申叔也提个醒,他们家白菜还没卖完,这些日子估摸着还要送进县城,可别让他去了,若是剩的不多,让他卖给我们家,正好工人多,吃几天也就没了。” 杜月彤也道,“回头也让你大伯去村长家说一声,提醒提醒大家。” 虽说村里大多数人不怎么待见他们一家,但他们也不能把这么大的消息藏着掖着,毕竟都是同村的,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真要有人出了事,他们心头也过意不去。 “嗯。”顾北城点点头,脑子里想起那疯子的模样。 尖牙利爪,疯癫嗜杀,又联想起杜淮铮刚才的一番话,食人血肉,没有痛觉。 辰曦当日说他很快便不是人了,所以,杜淮铮他们现在面对的是一个食人血肉的怪物,且是一个无痛觉的怪物。 虽不知辰曦为何如此笃定,但想着她当时叮嘱他与顾北亭时的严肃神色,他又觉得辰曦不像是在开玩笑,她虽爱玩闹,却也不会用这种事来开玩笑。 不过那日见到那人时,他便已是疯癫模样,一个只知道杀人吃人没有理智的怪物,他又怎么会知道隐藏踪迹?还隐藏得那般好,竟是让衙门捕快连着数日也找不到踪迹? 顾北城拧着眉神色凝重,他把桌子上顾北亭练字的笔墨纸砚收拾拿回房。 顾北亭正督促着顾北野和小卿儿临摹字。 小宝蹲在一旁给小灰灰喂萝卜条。 顾北城将东西放下,见顾北亭看过来,便说道,“那人杜捕头恐怕解决不了。” “忠告在前,他不听,出了事,又怨得了谁?”顾北亭依旧冷着一张脸,他说的忠告是指当日在镇上时,辰曦对杜淮铮说的尽快将那疯子斩其头颅将其焚烧的事。 不过顾北城倒不这么觉得。 子不语怪力乱神,更何况杜淮铮那种时常走在鬼门关的人,比起鬼神,他们更相信自己。 若非当日辰曦告知,他们也只当那人是个疯子。 杜淮铮当日请了道士,应当也是当日见了那人不同寻常的尖牙利爪起了疑心,说明他还是听进了辰曦的话,即便不信鬼神,却也是严谨地以防外一,这才在后面救了他一命。 他能想到来找辰曦,恐怕也是因为当日那句提醒。 “那人凶残至极,若是一直抓不到人,恐怕……”顾北城狠狠拧起眉,心中有些担忧。 “他既已去找道士,早晚是能抓住的。” “我只是有一事不明。” 顾北亭仿佛知道他心中猜测,“你是在想一个毫无理智的疯子为何能够在城中隐藏踪迹?” “嗯。”顾北城并不意外顾北亭会想到这一点,不然他也不会这么担心辰曦去了会有危险。 一个疯子辰曦或许能解决,怕的就是那疯子后面隐藏的人家伙。 “杜淮铮也想到了这一点,他想让她帮忙找到那疯子把幕后之人引出来,呵,那躲在幕后的是人是鬼尚且不知,他连个疯子都抓不住还妄想抓幕后之人。”顾北亭从一旁抽出一本书来翻开,“那疯子如何到的县城,杀了人又如何隐藏踪迹,这么多天了,他是一点没查出来,要么是他废物,要么是那背后之人太过强大。” 若是他废物也就罢了,若是那背后之人身份特殊,无论是人是鬼,他们都得尽量避开。 顾北城也觉得此事过于危险,不过那疯子一日不抓住便日日有人丧命,“希望杜大人找的那位归云道长能靠谱。” 顾北亭神色淡淡,只要不涉及顾家人,那便不关他的事了。 垂眸见顾北野正好奇地伸长耳朵听他与大哥谈话,冷眸一扫,“你是写好了?” 顾北野赶紧低下头,心中却泛起嘀咕,大哥和二哥在说什么呀?又是疯子又是道士的,道士,那不是抓鬼的吗?难道谁遇到鬼了! 啊啊啊!顾北野兴奋不已,他想看看那鬼到底长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