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在乎我的性命、不在乎我的未来,所以就像杀猪一样,要哪部分的肉,就砍下哪里。猪小先养着,养到好吃肉再杀。如果我不是猪是虎,他们不会随意碰我,各过各的。” 刍狗沉默,一只手指轻轻抚摸纸页上写出的墨迹。 “不在乎的话,我就是个有好处或者有坏处的物,所以看待他们更不用含情掺义,为无情的伤心就是痴,反之我不在乎他们,也把他们当作物就是了。”山嵋继续说:“师娘,这是不是中庸之道,以无情对无情、以情礼对情礼,以道义对道义?不过欲望丑又乱,我不想沾染。” “丑、乱?”刍狗意外,“你才十几岁,怎么会这么认为?” 山嵋到书架底层翻出一本图册,刍狗看了满面躁红,立即按住。 丫头跟着也脸红,“这里什么书都有,有好的,也有乌七八糟、胡说八道的,我……都看了。” 刍狗犹豫再三,把那本春宫图拿起来。 “明日你和长林会进入修士的世界,那里的人日常同你们一样吃灵植,也吃灵丹,排出浊气和杂质,所以没有丑陋的人,但是修仙逆天而行……”她拧眉翻动几页图册,“凡人顺应生老病死、情爱欲望,成年后繁殖子嗣,有了更多的因果,命元耗泄完进入轮回,而长生的修士收取造化精华在己一身,所以和凡人不一样,修士的修为越高,情欲越浅,也越难如凡人顺从自然有子嗣。” 山嵋眨眼,脸上认真而新奇。 刍狗的母亲压制修为,姬妾也是修为不高的女子,还有已经成婚的妹妹容衣。 她哀伤的说:“所以……修为越浅的女修,越接近凡人,容易被修为高的男修看上,找她们欢好生育。” 山嵋愣住。 山嵋忽然小心的问:“这是不是师娘一个人到太平村的原因?” 刍狗苦笑:“是怕你吃亏……我只有种地的本事,没有任何灵气法力,不像你们两个孩子,吃足灵植便炼体入门了。” 她仔细给姑娘整理纸页文章,清洗墨水干了的毛笔,擦拭干净用竹帘包好。 祝福着。 “师娘是凡人。你与长林来日方长,应该展翅飞翔。” 山嵋安静观察她。 “师娘,修真界更好,你为什么要到太平村来?” “已经说了呀,因为我跟修士不同” 山嵋忽然哭了。 “我不知道什么男修女修、什么长生逆天,我是个小村姑,难得才遇到师娘这一个人疼我爱我!” “仙人的传说,你在书中没有读到?百花道师就是……” “你在乎我,为我心疼,为我伤心。”山嵋说,“修真界里,我和长林哥对别人来说,不会是猪狗?” 刍狗崩溃了。 她语无伦次。 “我怕很多人、很多事,我怕你也遇到他们。” “我、我……我不能……” 我在说什么! 女孩看着她。 刍狗捂住脸,想起很多难过的旧事。 女孩小心地说:“师娘,今天天色不好,东楼暗得很,咱们回家去。“ “你的笔墨纸砚,不收走?“ 女孩挽住她说:“师娘,我的文具到处都是,只有我清楚,自己回来拿。“ 刍狗点点头。 第二天朱道士来接人,刍狗等在家门前,叫两个年轻孩子出来,没有人应,进屋去找,他们的人影都不见了。 朱道长抚摸黄狗的头笑,“他们想来不愿意做道士?既然如此,我也不能勉强。“ 刍狗到处寻找,过了两刻,朱道士说:“宗门有事,我该走了。“ 刍狗说:“朱道长,待你回来,下一次……” 朱道士笑:“他们的缘分,未必是我。我来到太平村,只是守护故人。” 老乌龟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慢吞吞的爬到她脚边。 朱道长反而托付她,“我外出时,帮我看顾牛爷爷,别让他生病中毒。” 刍狗只得点头,朱道长离去。 她坐在田地边,自觉已经很幸运了,难得遇到朱道长这样一位待她和气的善良修士,不能有更多的请求。 黄狗叫起来,因为狸花女去摘灵植。 狸花女冷冷的看他一眼,掰下几片叶子塞进嘴里。 他们在成妖之前,不会动刍狗种的灵植,成妖之后,开始明白她种的是好东西。 刍狗看向黄狗,摘了一片灵叶,“吃吧。你们两个不要动那一片给朱道长种的药草。” 黄狗高兴的去咬,刍狗轻轻拍他,“变人。” 一个粗壮的男人坐在她面前,用手接灵叶。 中午之后两兄妹才出现,山嵋冲着她笑,长林摸着脑袋。 丫头明知故问,“朱道长走了?” 刍狗无奈的看两个孩子。 长林说:“我不走,家里祖辈种地,我是农夫。” 刍狗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 她第一次被选择。 不是不闻不问,丢弃她替罪;不是要她屈身妥协,去任人宰割。 刍狗想张口说什么,但是哽咽了。 “师娘一定受过委屈,所以到太平村来。”少女心疼的说,“聂蟹家打骂了我几年,我懂,长林哥,你明不明白?” 少年回答,“兄嫂欺负我,我也懂。” “别想把我们送走。”山嵋认真的说,“师娘疼我们、养我们,我们谁也不离开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