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晏殊抬了抬手:“爱卿身负重伤,不必拘于礼节” “夫人。”韩盛看了看言清。 言清端着粥碗起身,径直往屋外去,全程没有多看陈晏殊这个皇帝一眼。 更别提应有的尊敬。 像是挑明重生一事后,将对他的怨恨摆到了明面上来。 陈晏殊瞥了眼身侧的洛明嫣,她蹲身行礼后跟着言清出了房间。 屋内只剩下韩盛,和陈晏殊这个“爱护臣子”的皇帝。 “内子出于对微臣的担忧,无意失礼于陛下,还望陛下原谅则个。”韩盛拱手作揖。 陈晏殊抬了抬手:“无妨。” 视线落在他受伤的大腿处,凌厉的凤眸中泄了丝惋惜。 那帮无用的东西,不说将人留在深山,竟连废了他都做不到。 他双手背在身后,始终端着上位者的架子:“山中埋伏的杀手,意外留下谢府腰牌。 “爱卿觉得,谢林此人该如何处理?” 韩盛听出他想借自己做筏之意,暗自揣摩一番,恭敬道:“谢林身为太守,却与山匪勾结,意图贪墨赈灾款,又欲击杀朝廷命官。” “按律当斩。” “那便依爱卿所言。”陈晏殊满意勾唇,“你且好生休养。” 韩盛双手交叠置于面前:“微臣恭送陛下。” 另一边,言清刚踏出房门时就被追来的洛明嫣叫住。 遮住半张脸的女人,只露出饱满的额头,和一双波光潋滟的杏眼。 她眸中时刻洇漾的勾人媚态,和原主记忆中温柔却不失坚毅的眼神截然不同。 其间区别,就如高洁上仙堕落成妖。 “能否谈谈?”她先行了个万福礼,而后看向言清。 言清颔首:“请。” 隔壁就是一间空置房,先前被作为给韩盛调制药膏的临时药房。 洛明嫣柳腰楚楚,踏着小碎步而行,更显出几分弱柳扶风的娇柔感。 言清眉头拧得死紧,面上似覆有薄冰,握住托盘的手用力的收了收。 而今她并未听到洛明嫣与系统的对话。 宫宴初见,她满眼清澈灵动,而今却像一汪被脏了颜色的水。 一举一动,规矩刻板,礼仪比京都贵女还要标准。 “你想说什么?”言清锐利的视线,仿佛要穿透她的灵魂。 洛明嫣眼里的光动了动,很快又恢复平静:“陛下看中夫人是夫人的福气,你我娥皇女英随侍宫中,荣华富贵当享用不尽。” 有面纱遮挡,言清看不清她的表情。 而她平缓柔和的声音里,也听不出丝毫起伏顿挫。 言清弯了弯眉眼:“贵妃娘娘似与我印象中的模样来去甚大。” 洛明嫣脖子僵了下,细微的动作犹如机器卡顿。 “娘娘?”言清猛地怼脸逼近。 竟将她吓得连连后退数步。 她片刻后重整仪态,瞳孔微缩:“左相夫人?” 言清重新拿起桌上放着空碗的托盘:“娘娘如无要事,臣妇便先行告退。” 走到门口,她停下脚步:“曾经的贵妃娘娘,可不是一个依附男人的菟丝花。” 一声感叹,既是点拨,也是警告。 针对的不仅是洛明嫣身体里的异世之魂,还有那个喜欢控制他人的系统。 她家小八就不会做出这种恶心事。 又是想念小八的一天。 以前这种系统都是小八负责吞吃,而今她一时想不到如何将其从洛明嫣体内拽出。 只能以守为攻。 这种感觉着实令她不爽。 她不是没想过以洛明嫣行为异常,来设计她恶鬼附身,而后将她送上火刑架。 但这样做,原来的洛明嫣回归本体的希望,便会被彻底断绝。 同样也会伤害到她体内无辜卷入的异世之魂。 更何况,万一毒系统重新选定宿主,对她来说反倒是个巨大隐患。 还不如维持现状。 至少敌人放在明处。 第二日,陈晏殊当堂审讯谢林,以官匪勾结、贪墨官银、暗杀重臣的罪名判他死刑。 “许多人都道圣上英明,称他仁民爱物、真龙临世。”三娘兴致勃勃讲述着死刑现场的情况。 言清捣鼓着手里的纸墨,抬头看向开始支吾的她:“不止于此吧?” 三娘收起脸上笑容,既生气又无奈:“还有人说,是陛下给平南百姓带来了珍贵的暗泉,救万民于水火。” 她皱着眉,只觉得这完全就是屁话。 要不是韩丞相不顾危险远赴深山,哪找得到那救命水源。 可事关皇帝威信,她也不敢反驳。 连翘听得也是眉头不展,她鼓着腮帮子:“这是不对的!他们都是笨蛋!” 言清喂了块点心塞进她嘴里,瞧她这副仓鼠似的吞咽模样,不由想起远在京城的美景。 这俩小吃货要是撞到一起,必能成为极好的饭搭子。 “想坐享其成掠夺功劳,他也配?”她讥笑一声,将刚写完的东西叠好。 三娘瞪大眼,清妹子话里的“他”是她想到的那个“他”不? 虽然有些大逆不道,但她妹子也没说错啊。 言清将完成的折子戏递给她:“劳烦三娘走一趟,帮我交给何大哥。” 青龙寨的人被收编后,正式留在了泽城,作为守城预备役。 大当家何崇现在是小队长,带领的还是自己那帮兄弟。 三娘脸红了红:“诶,姐姐我这就去。” “三姐腮如霞,眼似雾,莫不是染了病?”连翘摸了摸脑袋上的发丸子。 三娘娇嗔她一眼:“小大夫学艺不精,该打手心。” 连翘缀在她身后:“那三姐让我把把脉先,把把脉我就晓得了。” 言清噗嗤笑了声。 瞧了瞧天色,已近傍晚,她让府里的丫鬟备了水送去房里。 “夫君,该擦洗了。”言清将帕子沾水后拧了个半干挂在盆沿,伸手就要去脱他衣服。 韩盛差点撕了手里的书页,恢复了些血色的脸,此刻像涂多了胭脂。 慌忙伸手去挡,他想撤开身子:“夫人,我、我自己可以。” 他一个伤患,哪比得过言清的力气。 只听裂帛声响起,言清看他以书捂住半漏的胸膛,水眸盈盈轻笑道:“夫君身上的伤开始便由妾身清理。” “这该看的不该看的,皆已入眼。”她倾身过去,纤指避开男人伤口搭在肩头,“夫君便从了妾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