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男人被说通,言清眉眼愉悦轻扬。 从狗皇帝口中夺食,不失为一件快事。 她今天起码能够高兴得多吃一碗饭。 韩盛俊颜温儒,清润嗓音带着笑意:“关于惩治匪徒一事,可否听听夫人高见?” 这些贼人可由地方处置,但不计抗捕受死者都有二百余人。 他们之中罪名或轻或重,若全部送往刑场,只怕会显得手段过于血腥。 但要审判起来,属实费时费力。 瞧着两人含情脉脉对视的模样,许文章搓了搓自己手背,适时插话:“恶贯满盈者,自当全部斩杀,不留活口。” 说完,他得意抱着剑,等待某人投来赞赏的眼神。 却见言清看也不看他,直接否定:“不可。” “他们该死!”少年满脸不解,梗着脖子据理力争,“这些山匪杀人劫财,理应偿命。” 对上韩盛无奈的脸色,心里莫名觉得难堪。 他跟师父的差距,真就那么大吗? 言清笑了笑:“你这想法并没有错,穷凶极恶者自当斩首示众以儆效尤,然那二百余人里亦有罪不至死者。” “阿清说得对。”许文章用剑柄不自在的挠挠脸。 对上她弯如月牙的笑眼,耳根子软了软。 言清摸着下巴思索片刻,方才再次启唇:“不如利用互相检举的方法,了解各人所犯罪行。” 韩盛温柔的视线将她笼罩:“此法好极。” 沉思了会儿,他又补充道,“以减罪为饵,为保全性命,他们必定争相举报。” 几个人或许会因兄弟义气而沉默,几十上百人呢? 同一人身上的罪行若有多人佐证,细节对应上他便难逃制裁。 他与言清含笑对视,二人间流淌着难言的默契。 感觉自己无端被他们气场隔绝在外的许文章垂眸,睫毛低落的颤了颤。 早知道就多读点书了。 要是当初在国子监没有蹉跎度日,他这时候是不是也能说出个子丑寅卯来? 言清注意到他的情绪,上前拍拍他的肩:“此事若要完美解决,非少游不可。” 许文章猛地抬头,双眸如有星辰忽闪:“我这就去处理,定不负阿清和师父所望。” 他昂首挺胸的出门,两脚轻快大步流星。 韩盛看着他的背影,唇畔掀起一角:“这孩子实则秉性纯真,奈何流言误人。” 若不是蜚语缠身,临安侯世子也当得一句青年俊才,而非世人口中的草包纨绔。 但他诨名在外,未必没有他人的推波助澜。 同样,这何尝不是一种自保手段。 侯府功勋卓越,再要出一个少年将才,必被世家大族踏碎门槛。 真要是强强联合,又会成为陛下心头大患。 就像他和夫人的结合,倘若不是他寒门出身毫无根基,必然也不能跟威名在外的将军府结亲。 毕竟圣上提拔他是为扶持新生势力制衡世家,而非养虎为患。 “总有懂他的人,比如夫君这个师父。”言清踮脚攀着他的肩,“妾身出脑又出力,可否向夫君讨个奖励?” 怀中人言笑晏晏顾盼神飞,绯红樱唇逐步靠近,唇动齿启间尽是无声蛊惑。 他略略低眸,眼睫含羞,喉间轻吐一声:“好。” “夫君可不能再赶我走了。” 后退一步,双手背在身后,言清得逞的笑靥绽放在嘴角。 韩盛视线从她娇唇离开,右手虚虚握拳放到唇边掩饰性的轻咳两声:“嗯。” 竟是他思想孟浪了。 清冷如莲似竹的男人,白玉面容似染胭脂,含羞之态透出一股别样风情。 许文章去解决牢中贼匪,韩盛接过驿丞送来的财物清点册子,盘算赈灾用途。 平南久旱无雨,粮食颗粒无收,白银无用,最重要的当属物资。 粮食、药物必不可缺,如何取得水源亦成问题。 言清趴在榻上,随手翻阅他从京都带来的书籍,从中挑出一本卷了边的蓝色封皮。 书页是醒目的“风月宝鉴”四个字。 好奇打开,竟是香艳话本。 想不到一向清正肃然的男人,竟也会拿这种情话本子解闷。 她正看得津津有味,头顶突然罩下一片阴影。 将计划书交给手下的韩盛,回头便见她捧着书一副专注神情。 好奇走近,才发现她手中是那本被自己嫌弃艳俗,又在不小心夹带过来后,细细品读几次的艳本。 他忽的耳根爆红,将书抽回 :“夫人,此书不雅。” “是夫君带来的。”言清坐起身,无辜看着他。 他将书掩进袖中:“怕是管家收捡辎重时,误放其中。” “妾身懂的,夫君不用解释。”言清轻笑。 韩盛视线飘忽,摆正脸色颔首。 言清跪坐榻上,搂住他的腰,仰起小脸声音娇糯:“实践出真知,夫君不若与妾身试试这上头的姿势。” 她一副渴求知识的模样,倒将男人瞧得面红耳赤,心跳如鼓。 好在手下及时出现,才将他从慌乱中解救出来。 出发平南当天,从古刹地窖收缴的财物已换成几大车米粮面粉。 另外存放临城驿馆的五十万两雪花银,也被分配下去四处收购物资。 韩盛掀开轿帘,未见路边有灾民向其他城镇迁移,心中沉闷,一股不安油然而生。 “平南郡守勾结匪徒,连赈灾款的主意都敢打,我担心……” 言清靠在他身侧,出声安慰:“有这批物资,定能助百姓渡过难关。” 她并未继续以男装示人,而是换回了材质寻常的齐腰襦裙。 车队一路到达平南主城,城门外已有一些当地官员迎接。 韩盛下车,准备步行入城,先向这些人了解灾害情况。 言清则留在车上,从马车窗口向外看时,发现不远处一城门守卫正同个年轻小姑娘拉扯。 “去将人带过来。”她对暗一道。 那小姑娘刚被带到车旁,就急急跪下:“求大人准许民女入城,他们不让民女进城救阿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