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陈少衡脸色如霜打的茄子一般,所有表情瞬间凝结在脸上。 他今天同样心力交瘁。 楚家没了,计划失败,孩子没了。 若是再得罪晏玉姝,闹到皇上面前去,只怕平阳侯府也会受到牵连。 陈少衡脸色青白僵硬,却不得不压下心头怒火,举步走到床沿坐下。 他缓了缓脸色,温声开口:“我不是怪你,只是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侯府快要支撑不住了,母亲心情差到极点,方才差点……差点就……” 晏玉姝没说话,脸色很冷。 “公主。”陈少衡握着她的手,语调充满着无奈和心疼,“我知道你失去孩子心里难过,我心里何尝好受?这是我们的孩子,我心情跟你一样,甚至比你更痛,可我是男人,整个家里的重担都在我身上,我不能一个劲的沉浸在悲伤之中,所以……方才我说错话,还望你能原谅我。” 晏玉姝抬眼看着他:“我以前一直以为你是个有担当的男子,可杜、魏、沈、盛四位大臣找上门的时候,你却躲在屋子里不出去,连面对风险的勇气都没有,陈少衡,你让本宫如何相信你?” 陈少衡面上划过一丝狼狈:“我……我只是一时慌乱,不知该如何是好……” “你别忘了,昨日那份请帖是你让本宫写的,你让本宫邀请东凰来府,一切的计策都是你的主意,现在事实证明,你不但没勇气承担后果,连想出的计策都拙劣无比。”晏玉姝像是在发泄着长久以来的不满,极尽贬低,“你现在告诉我,你有什么本事保住平阳侯府?” 陈少衡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恼羞成怒,却又无言以对。 晏鸣被降爵,楚家满门抄斩。 平阳侯府一下子失去了两座靠山。 今天的事情明面上只得罪四位大臣,可京城其他家族看在眼里,以后一定会疏远平阳侯府。 他确实不知道该如何力挽狂澜,保住平阳侯府……不,或许有个办法可以做到。 “公主。”陈少衡望着晏玉姝,眼底浮现几分希望,“你以前跟长公主不是姐妹情深吗?今日这件事你不妨推到我一个人身上,然后你去长公主府替我赔罪。” “我去替你赔罪?”晏玉姝一震,眼神透着不可思议,“陈少衡,你在想什么呢?” “不是真的赔罪,赔罪只是一个借口。”陈少衡连忙解释,“你可以跟长公主诉苦,就说自己在侯府日子过得不好,要看婆母脸色,夫君待你也不好,这是苦肉计懂吗?” 晏玉姝抿唇沉默,没说话。 “你刚小产,就算看在以前那点情分上,长公主也不会忍心对你怎么样的。”陈少衡垂眸,语气渐渐发了狠,“你无处可去,她自然会留你在长公主府住下来,这样一来,你就有机会接近她。” “有机会接近她?”晏玉姝心头一个咯噔,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你想让我做什么?” 她以为他的目的只是跟晏东凰赔罪,继而获得晏东凰的原谅,保侯府平安无事。 可事实显然并非如此。 陈少衡低着头,从袖子里掏出一个极为小巧精致的瓷瓶,塞进她的手里:“这个药无色无味,任何人都察觉不到。” 晏玉姝惊骇:“你让我给她下毒?” 陈少宁连忙摇头:“这不是毒,只是……只是一种药,能让人性情变得温和,身体渐渐虚弱下去……她现在靠着兵权被立为储君,一旦她失去武功就不能再领兵,不能领兵,她就做不了储君,玉姝,景王还有机会的……” “不,不行。”晏玉姝脸色微变,连忙把瓶子推回给他,“我不能这么做。” “玉姝,我们跟晏东凰已经撕破了脸。”陈少衡看着她,声音冷下来,“你觉得你算计她这件事,她真的会既往不咎吗?等她日后做了皇帝,她一定会除掉我们,难道我们要坐以待毙吗?” 晏玉姝心头慌乱,不知该如何是好。 虽然她私心里希望晏鸣登基,可她从来没想过让东凰死。 他们姐妹从小相依为命过一段时间,是有感情的,她只是不赞同女子为帝,她不想让晏东凰死啊。 “玉姝。”陈少衡握紧她的手,软下声音轻哄,“我们是夫妻,以后还会有自己的孩子,我们跟孩子才是一家人。日后一旦晏东凰登基,孩子可能会跟着我们一起被处死,就像楚家……玉姝,楚家人几乎全死了,晏东凰一个都没放过呀……” 晏玉姝脸色白得厉害,慌乱不安,不知该如何是好:“你……你让我想想。” 陈少衡见她态度松动,不由松了口气:“我都是为了我们的将来着想,还望公主明白我的一片良苦用心。” 晏玉姝抿唇,握紧手里的黝黑瓷瓶:“这个药你是从何处得到的?” 陈少衡眼神闪躲:“这个你就别管了……” “不行,我必须知道。”晏玉姝态度坚定,“我若不清楚它的药效,我不会轻易动手的。” “是一个精通医毒的人。”陈少衡低着头,没有看她的眼,“它在猫身上试过药,那只猫完好无损,就是整日恹恹的,看起来有气无力,不太爱吃饭。” 晏玉姝沉默良久,缓缓点头:“我知道了。” 陈少衡似是有些着急:“你什么时候去长公主府?” 晏玉姝反问:“你觉得什么时候合适?” “明天吧。”陈少衡道,“你刚小产,今晚好好休息。” 晏玉姝没说好,也没说不好,看起来像是应允了。 陈少衡执起她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我让人熬了参汤,等会你喝一点,喝完之后好好休息。” 晏玉姝靠着床头,不发一语。 陈少衡命人好好照顾晏玉姝,随即起身离去。 晏玉姝一瞬不瞬地望着他的背影,泛白的嘴角轻轻抿起,握着瓷瓶的手一点点攥紧。 她今天刚小产,身体正虚弱,他就不顾她的身体,让她去长公主府给晏东凰下毒? 明天就去? 他真是这么着急呢。 这样的夫君,她还能指望他什么? 如此下作无耻的人品,当真能支撑起平阳侯府,保护好她和他们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