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入梦人

合同上，是合同特有的套话，一项项条款，有规有矩，乍一看没有任何问题。但条款中，有几项是江言澈无法理解的，比如： “入梦”岗位需履行绝对保密原则，岗位工作人员简称“入梦人”。唯一职责为帮助x公司探索梦境，取得控制梦境方式，为x公司开辟商业新渠道。 这条款像是后加上去的，不论是语言逻辑还是口吻，都与其他条款截然不同，更显口语化。 看这条款时，江言澈只觉自己在看魔幻小说。 什么意思？梦境还能被探索，还能被掌控？ 江言澈突然觉得，可能自己是个正常人，真正精神出现问题的，似乎是这一整个公司。 很明显，x公司属于那种双面公司，表面上就是个正常无比的药企，其实暗地里，还在进行其他项目，就像这什么梦境探索。 看完两份合同，最末都有自己的手写签名，不论是笔锋还是工整程度，与他亲手书写没有任何差别。可他还是坚定自己的记忆——他对这份合同没有任何印象！ 哪怕去做笔迹鉴定，也大概率会被鉴定为本人签署。江言澈微微皱眉，不管是这签名仿造，还是他的记忆被药物更改，x公司所作所为，完全可以被列为违法行为。 他们这群疯子……究竟想做什么？ 合同没什么好看的，江言澈研究文学，对法律不是特别了解。他将注意力投向那张体检单上，首先映入眼帘，是江言澈个人信息： 姓名、性别、家庭住址…… 血常规等等数据都十分正常，但在诊断结果那一栏，工工整整的印刷字体十分扎眼。 【初步诊断结果：轻度躁郁症。建议留院观察】 留院观察？留什么院？ 正待他继续留意体检报告时，一旁，洛无忧的惊呼突兀响起： “我怎么可能中度双重情感障碍？你们搞错了吧，我精神方面没有任何问题啊！” 恍惚之间，江言澈一直迷茫的思路像是找到出口——一条通向真相的道路！ 恍然大悟，他已经明白为何他们八人都有上诉x公司的理由，这主任却没任何紧张感。 这是一家药企，药企另外扶持建立一家精神疗养院很正常吧？ 如果江言澈没猜错，他们八人每人都有一份体检报告，并且有医生签名、盖章……手续百分百完善。而他们每个人都被诊断出了至少一种精神类疾病。 精神类疾病患者被留在精神疗养院疗养，再正常不过，至于他们本人的抗议反驳，x公司可能从来没有担心过这方面的问题。 笑了，很无奈。 精神疾病患者一般都说自己没病，哪怕上诉，比起一位可能的精神病患者和专业的精神科医生，大众不可能相信江言澈他们的片面之词。 可以说，这是一种几乎无解的拘禁方式，至少现在，江言澈已经处于一个认命状态。 x公司的准备很充分，背后一定有与“入梦”项目相挂钩的团队，他们八个人不可能与一整个专业团队抗衡。 “贵公司有何证据，梦境能被掌控？” 抢在其他人愤怒情绪爆发之前，江言澈先行出声，凝视主任。 主任瞥了江言澈一眼，指了指众人身下的“胶囊”： “‘入梦’项目从定项开始已经三年，在一个月前我司做出重大技术突破。 “我司发现，世人皆会于入眠后做梦，这些梦境看似杂乱无章，实则都能够联系在一起。这些梦境进行整合后，可以构建出一个完整的梦境世界，我司简称‘梦界’。” 梦境世界？每个人做梦的时候其实是处在另一个虚幻世界中，还是同一个？ 短短三四句话，颠覆众人三观。 主任：“你们或许无法接受，但我司能举出有关事例。人类目前对大脑的开发处在一个十分浅层的阶段，你们平常有没有想过，为何有时候人会连续几天做同样的梦？为何历史上有出现异床同梦的情况？ “而这一切，都能够被我司的新发现解释，正是因为所有人的梦境都能够相连，所以，你会在某种特定情况下出现于其他人的梦中，其他熟人——甚至是一些从未见过的人。” 江言澈听着入了迷，陡然，眼前场景变幻，主任、白色房间……统统消失不见，那片山清水秀的世界再度来到眼前。 与之前不同，这次视线变化有一种闪回感，只是瞬间，主任的话音再度入耳。 可被这么一打断，江言澈整个人清醒了许多，后知后觉，他的后背布满冷汗。 主任的话语有一种莫名感染力，能让人不自觉相信并沉浸于他言语当中。多亏刚刚的场景闪回，江言澈硬生生从这种魔怔状态抽离。 这并不奇怪，主任所言还是有一定可取性，像什么异床同梦之类的，是真实存在过的。在这种半真半假的言语中，听者更容易迷失。 这不，主任依然在那儿大夸特夸研究团队做出的努力，江言澈的心思已经飘向另一个方向： 他为何会看见那片山清水秀的世界？是亲身抵达了那儿，还是仅仅只是视线所及？ 那世界难道就是主任所说的梦境世界？还是说，自己真的有躁郁症，都是自己的臆想。 主任：“就是这样，当然，也不会亏待你们，公司包吃包住，你们月薪三万，我们会直接打到你们家人的银行卡里。 “斯秦，我任命你为首批入梦人队长，明日起，正式执行探索任务！” 主任讲了将近半小时，江言澈走神了半小时。但大概内容他还是听进去了，在夸奖过研究团队后，主任着重介绍了关于“入梦”的注意事项。 他们身下的“胶囊”机器，就是能让人长时间停留于梦境中的工具。“入梦”岗位上的所有人统称为“入梦人”！ 入梦人的首要目标，是寻找能控制人类梦境的方法。x公司的目的也很明确——控制梦境，研究梦境，以此盈利！ 不得不说，梦境对人的影响很大，前一晚做了什么梦，有可能会影响人一天心情，一些艺术家也习惯在梦境中寻找灵感。 x公司如果能掌握梦境，就能够为沮丧者编织美梦，为犯罪者编织噩梦。这种梦境很容易让人上瘾，于是，利益这便来了。 当然了，长时间停留在梦界，对人体损害极大。所以，入梦人们每次进入梦界的时限是十五天，十五天一到，会被“胶囊”强行唤醒。在现实世界休整三天后，再度入梦。 据主任所言，这梦界整体形状类似于倒金字塔，共有十二层——也不清楚x公司究竟是怎么得到的这一信息——梦境核心最有可能在最底层第十二层。 主任反复进行了强调，入梦人们要做的，就是一层层突破，尝试得到梦境核心。 之前，所有人都经历了与江言澈类似的绝望梦境，这是x公司对“应聘者”的考核，能在最终死亡前存活下来之人，都算通过面试者。 “是！” 被主任一阵洗脑，其他人眼眸中，已经满是狂热与向往。毕竟，刚刚就相当于上司给员工开会，大饼可没少画。 刚刚主任点到的斯秦，他的“胶囊”跟江言澈之间，只隔了一个洛无忧。 挣扎着微微抬头，江言澈也算是看清了这位队长的长相——胡子拉碴，鱼尾纹明显，大概三四十岁。 他能成为队长，大概也是因为年龄，主任认为这批八人中，斯秦的阅历充足。 “你们准备一下，明天正式入梦！” 又东扯西扯，pua了众人一下，主任保持着脸上假惺惺笑容，转身带着其他人离开房间。 …… “艹，分明就是霸王条款，这公司里没一个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