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风原上,商队慢慢行进。 缀在尾巴不远不近跟着的百里临,在商队护卫发现的第三次后,终于被秦君翔邀了过来。 陆谨散了狼群,暂时跟着护卫队头领,撒丫子的巡逻。 商队的主事是它家主人兄长,所以商队等于它家的! 狐狸、猞猁、黄鼠狼……禁止搞事! 嗷呜~~~ 狼狼站岗!? o?o?! 本属于秦君翔的马车里,百里临沉默的坐在靠门的小凳上,柳徇风一边给陆凝霜做些检查,一边将百里临骂的狗血淋头。 爱情一上头,柳徇风变得很勇。 悄无声息的给百里临下了药,看一国之君拉得脸都青了才稍微展开了眉头。 “拉死你这狗东西!呸!” 如果不是百里临什么都说,凝凝也不会变成这样! 柳徇风叫人烧了热水来,拧过帕子俯身给陆凝霜仔细擦着脸。 “凝凝,大哥已经通过金雕给秦家去信了,来接我们的人应该在路上了,我们很快就能回家了。” 柳徇风十分担心陆凝霜的情况,退烧只是最简单的一步,最危险也是最难的一步是,如何让她将情绪释放出来。 在心里憋久了会要命的。 情绪是人体中最明显的力量,但它是一把锋利的双刃剑,悲观的情绪能侵吞生命,激昂的情绪能突破人体的极限。 唯有适度的,缓和的,乐观的情绪,才是延长寿命的良药。 醒着还好说,她不管是生气了还是伤心了,会自个儿找人发泄。 谁能说这不算另一种宣泄方式呢? 两害相较取其轻,日夜不分的颠鸾倒凤总比什么都憋在心里强。 陆凝霜在梦里与傅南嘉的疯狂无人知晓,柳徇风瞳孔一缩,右手颤抖的擦拭着少女嘴里不停涌着鲜血。 最不想看到的场面还是来了。 车檐下示警的金铃声传去很远,尽职尽责在商队间督察的秦君翔调转马头,将剩余的事务暂交副管家后往前方策马狂奔。 拉得面若金纸的百里临眼神一凛,紧拧着眉头催着风行将马车并了过来。 顾不得瞪挤进来的罪魁祸首,柳徇风命令百里临将陆凝霜半扶着,快准狠的在胸口下针,手段激进的将那口郁气散开。 秦君翔过来时,陆凝霜的衣服和盖的被子都被嘴里流出来的血染红了。 “这又是什么情况?” 血腥的场面让秦君翔掐了下自己的人中,他的抗压能力在小妹面前毫无作用。 想想小妹在陆府十天半月就闹一回病,在生死间徘徊,他就不得不为姑父姑母的心理承受能力比个超大的拇指。 我远不及也! 还是太年轻! “伤心过度就这样。” 金针封穴后,柳徇风失力的背靠车厢,大口喘气。 他还是不够了解她,不然就能阻止这一切了。 秦君翔另外让人送了干净的衣衫被褥和热水来。 百里临揽着胸口扎满金针的陆凝霜,拉过特意安上的隔帘,挡住她身前的风光。 车内的气氛变得沉重,呼啸的北风和嘈杂的马蹄驼铃车辙声里,每个人的呼吸都清晰可闻。 陆凝霜堕入了更深层次的黑暗里。 “二小姐,你很久都没来了。” 男人清朗温凉的声音传入耳中,她循声望去,从那儒雅淡泊的脸上,看到了忧虑和不赞同。 似是在说,“你不该再来的。” 每一次到来,都证明她身体遭受了不可逆转的重创,在这里待得越久,醒过来的机会越渺茫。 三分之一,是汲取他修为的极限。 他对她已经没用了。 “我果然还是讨厌你!” 陆凝霜厌烦的在原地踱步,意识海随着她糟糕的心情巨浪滔天。 “这是我的地盘儿,我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别用那种说教的眼神看我!” 她不想承认,却不得不承认,这老男人在她心里很特别。 让她如鲠在喉,耿耿于怀,一辈子都和解不了! 有一句话虽不恰当,但莫名符合她对上他的状态:年少不可得之物终将困其一生。 陆凝霜不想被区区一个老男人困住,她搞不清对荆时越的复杂情感里有什么,但不妨碍她借鬼怪版傅南嘉给自己一个脱困的机会。 她挥手散开缠在对方四肢的精神力锁链,背过身去,强压住将其据为己有的冲动。 “滚吧!” 雷霆滚滚,血焰滔天。 意识海仿佛沉寂万年的凶兽在人类意外戳破封印后醒转。 荆时越缓缓落在海面上,望着少女散发着暴戾气息的背影,听她说: “我有新的玩具了!” “嗯,挺好的。” 他看到浅层意识里任她揉扁搓圆的傅南嘉,还能看到他没脸没皮的闹腾。 【那个死鬼是谁?小乖,小乖乖~你就告诉哥哥嘛~哥哥保证不找他麻烦!】 【嘶,真是败给你了!】 【小乖,你说你体温低,一年四季都畏寒,是不是吃了那么多厉鬼的缘故啊……】 在更外边,现实当中,还有他的好师弟寸步不离。 柳徇风为了她,既不遵道德,也不守底线。 沆瀣一气,狼狈为奸,在她二人身上得到完美体现。 柳徇风还比他年轻。 比他和陆小姐登对多了。 “当然好了,哥哥很乖的!” 陆凝霜张口就来,对荆时越的敌意和不耐完全不加掩饰。 他抚着胸口,却在她扭头时将手放下。 “还不滚,舍不得我的宠幸?” 他唇瓣蠕动,发自内心的祝愿: “祝你幸福。” 陆凝霜胸口梗得发痛,她态度恶劣讽刺回去: “我幸不幸福与你一死人何干?你说话还是一如既往的令我讨厌!光嘴上祝福有什么用?有本事让我娘恢复!” 活着时顾着纠结我爱不爱,值不值,死了倒想起考虑我幸不幸福了? 真是搞笑! 一只被玩烂的鬼,装什么深沉? 出乎意料的,男人平静的应下: “好。” 身影化作光点,飘向了另一个纬度。 等彻底消失,陆凝霜邦邦捶着胸口,阴狠的骂道: “气死了我,就不该放他走!不管死活都只会气人,如果真的有来生,我定要杀他十万次!” …… “凝凝,你要杀谁十万次?” 眼睛熬得通红的柳徇风忧郁的望着眼前的少女,陆凝霜直接将他扑倒凶狠的咬了上去。 直到将柳徇风啃成战损样,才变回奄奄一息的病患模样。 她眼神发虚,声若蚊蝇。 “柳大夫,我还是更喜欢你……你一定要陪我同年同月同日死啊……” 柳徇风扶住她纤细无力的手臂,帮助她摸上自己被她啃坏的唇瓣,轻声道: “会的。你身体还虚,马上入境了,你再睡会儿。” “入境?” 这几月几日了? 她好像不知今夕何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