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谢熹。 我是谢府最小的公子,但不是唯一一个,我的上面,还有两个哥哥和一个姐姐。他们都比我大上许多。 从小,他们每一个人都很宠我,会带着我一起练功,也会给我买好吃的糖葫芦,我时常可以一口气吃三串……嘘,别外传哦,阿娘不让我吃太多,说是对身体不好。 哦对了,差点忘了说,我的阿娘是云秦最最最温柔美丽的女子,她总是会笑着对我招手,喊我去吃香喷喷的桂花糕,阿娘做的桂花糕可香了!阿娘也是最坚强的女子,她一个人打理着谢府,因为我阿爹总是不在家。 不过,他不是那些不着家的坏人,阿娘说那些人不正经,但我阿爹是一个大英雄。 我的阿爹是谢家军的主将,他手持兵符,管理着二十万精兵,打过好多好多的胜仗,皇帝伯伯很信任他,时常在阿爹班师回朝的时候来我们家蹭饭。 除了阿娘有时会因为阿爹又受伤了而偷偷掉眼泪,然后被阿爹抱在怀里轻轻哄之外……嘘,这是我偷偷看到的哦~ 一切都是很美好的。我在家里都能横着走。 然而这一切慢慢变了,首先的节点就是我五岁那年。 那一年,大哥和长姐跟随阿爹去边境巡护,在和北厉的混战中得胜,收到的家书中,他们说给我带了边城的物件。 我很是期待,每天早早地就醒过来,问阿娘他们什么时候回来,阿娘告诉我快了,我就这样等啊等,等来的却是大哥的死讯,长姐的伤重难愈,和一把带血的铁匕首。 许多人告诉我,他们是在班师的路上遭遇了北厉的埋伏,狼群,毒药……好像还有什么,他们没再说,我只知道,皇帝伯伯很生气,国都里,有一个王爷突然暴毙了。奇怪的是,他没有葬礼。 而对于谢府,对于我的生活而已,最后的结果就是,大哥没了,长姐重伤,回来没多久也没能挺过去,离开了…… 大家都说,我再也见不到他们了。我很难过,抱着匕首在两个棺椁边哭得睡着了。 我从未见过阿爹那样颓丧过,印象里,他总是站得笔直,一双大手将我抱起来,要么转圈圈,要么将我放在他的肩头,我一声令下,“冲呀!”他便会带我去很多有意思的地方。 但那时的他,在灵堂里,肩膀塌下去了,头也低着。 阿娘整日以泪洗面,病了好久,一直都没好。府里的人也怪怪的,好像很恐慌,我很害怕,跑去和二哥一起睡。 一个夜里,他告诉我,他会陪着我,他告诉我,我还是要开心,要像从前一样爱说爱闹,要去阿爹阿娘那里撒娇,一切都会好起来。 我听了他的话,果然,没多久,阿娘的病好了。一切都好像恢复了原状。 唯一不一样的是,府里冷清了好多,阿爹更忙了,二哥去了军营历练,没有人陪我玩了。我想去找二哥,但他们说,二哥需要尽快变得更厉害,这样对谢府才好。 我只能去祠堂看大哥和长姐,他们变成了小小的木牌,和那里很多人一样,我只能对着他们说话,没有人回应……不过没关系,说累了我就自己回去,第二天再去看他们。 时间过得很快,我七岁那年,府里来了一个哥哥,我好开心,有人陪我一起玩了。 我悄悄观察了几天,大家都叫他太子殿下,他对那些人很温和,但不爱开口说话,每天看起来也不太开心的样子,和有段时间的我一样。 二哥和阿爹说,他是因为家里没人照顾他才搬到我们家的,我见过一群坏孩子笑他,他也什么都不说。 不行,我得保护他。二哥说了,他是好孩子。 起初,他也不爱理我,直到我们一起打了坏孩子,他笑了,那是我第一次看见他开心,所以我也笑了。 那之后,我们就一起玩,他变得开心了,我也不孤单了。 二哥说得果然没错,那时候的我更加确信二哥永远不会食言…… 十岁那年,二哥也上了战场,他很厉害,得了好多赏赐。 大家都说谢府走出阴霾了,我很开心,这听起来是句好话,虽然我不懂阴霾是什么。 十二岁的我明白了。 二哥战死了。 那场战役很惨烈,阿爹浑身是伤得被人抬回来,在他身后的,是二哥的棺椁。他们每个人都在说很庆幸,至少是一具全尸,至少走得体面…… 可是我一点也开心不起来了,我的二哥也要变成木牌牌了。 此时的我,早就不是五岁的孩童了。我懂得了死的意义。 但我没有再哭,因为二哥说过,我要一直爱笑爱闹爱说话,一切就会好,虽然他骗了我,他说会一直陪着我没做到,但我还是相信他。 阿娘日夜不休地照顾着阿爹,她没有再病倒,但她的头发白了,几乎是全白…… 周逾白来找我,我去阿爹的酒窖偷了两坛酒,和他一起喝。我记得,当年阿爹就是拿了一坛酒在大哥和长姐的灵位前喝,第二天,阿爹就恢复了从前的样子。 酒,应该是很管用的。 最后,有没有用,我也不知道,因为我不记得了。听周逾白说,那天晚上,我念叨着二哥骗我,然后睡了过去。 其实我记得我好像哭了,但是他说没有。 他的记性向来是好的。他要和很多王爷斗智斗勇。 府里的人又开始变得很恐慌,阿爹好了之后,将我叫去书房,我站了许久,他都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我,那个眼神我从没见过,最后,阿爹只是摸了摸我的头。 可我觉得,我的肩膀上多了很多东西。 原来,二哥以前感受到的也这么重吗? 那之后,我也开始去军营了。 那些从前对我很好的叔伯们突然变得很严厉,我每天都在练武场上被揍,但是除了他们,谁也打不过我。 周逾白这时开始处理一些政务,我们俩每天都焦头烂额,但是谁也没说苦。只希望自己再好一些,冥冥之中,好像有人推着我们,我们不能停下来。 后来,阿爹带我去巡逻,我们遇到了一些黑衣人,那是第一次,鲜血溅到了我的脸上,我很不喜欢。 但阿爹说他们是北厉人,杀了仇人我应该要是开心的,可我只记得当时我的手有些抖。 随着我越来越强,阿爹的身体越来越差,他开始教我很多,还给我配了一个小队。 十三岁那年,我用我学到的所有东西做了一件很大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