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决了北厉军,和亲不再紧迫,恰逢天齐王后和云秦王上的新丧,婚约推迟。 江静檀和周逾白二人分别回到各自的国都主持大局,他们不是没想过陪对方回去送亲人最后一程再返回,但在这个时代,没有成婚,没有理由前往。 于是乎,便索性不再纠结,反正心中始终是记挂着对方的,就够了。 离别时,二人拥抱,约定着下次的见面,角落里,谢熹一个劲儿地往素心的包袱里塞吃的…… 江静檀一身素服,跪在灵堂正中央的蒲团上,周围点着蜡烛,融融的光却不暖,挂起的白色帘幕在风的作用下轻轻起伏,无端萧瑟。 她身影单薄,腰杆挺直,面容平静,只有眼中的盈盈水光格外凄婉,透露出几分她内心的波澜。 因着王后已经下葬,堂前是一幅画像和一处灵位。 望着画上端庄温柔的女子,江静檀眸光闪动。 “阿姐……”身侧传来一道声音,是和江静檀一同跪着的江知越。 她回来的这些天,江知越一直表现得很稳重,稳重到让她几乎想不起来,几个月前,自己的弟弟还是一个会撒娇,会哭鼻子,会因为放风筝而咯咯笑的小孩。 此时,他的语气有些隐藏不住的颤抖。很轻微,但江静檀捕捉到了。她转过头看江知越。他也正好抬头看着自己。 “阿姐,我有乖乖听话,有好好学先生教的东西,父王也在教我一些政务,我都做得不错,阿姐想考考我吗?” “不用,阿姐知道阿越做的很好。” “我做到了我们的约定,阿姐也做到了……”江知越有些哽咽,眼里泛着泪光,眼神却有些忧伤和迷惑,“可是,我们吃不到阿娘的枣泥糕了,约定好的枣泥糕再也吃不到了。” “阿姐……”随着他的一滴无声的泪落下,江静檀在江知越身上,终于找到了从前的样子。 一个被迫长大的孩子,在面对着自己依赖的姐姐时,出现的难得的脆弱和茫然。 江静檀心中酸疼,她伸手摸了摸江知越的头,哑着嗓子道: “阿姐给你做!阿姐给小阿越做枣泥糕,阿越吃得到的。” 江静檀做了许多枣泥糕,送去父王那里的,摆在母后的灵位前的,和江知越一起吃的…… “阿越,阿娘只是变成了天上的星星陪着你,你想她了就去找最亮的那颗,是她在给她的小阿越招手呢,她会一直陪着你的。” “阿越,你要好好长大,要健康快乐,阿娘看得到的,她会开心的。” 江静檀把江知越抱在怀里,感受着江知越在自己肩头无声的大哭,轻轻拍着他的背。 成长是江知越必须要经历的,即使她真的很希望他的路能好走一些,也不会出手干涉些什么,有些事只有自己经历了才能变得更强。 “阿越,我们都会陪着你。” …… 晚风轻轻吹,哭累了的江知越在江静檀怀中沉沉睡去…… 江静檀在天齐待了两年,帮着天齐王肃清朝政,亲自教养江知越,一个七岁的皇子已经能够对政务有所见解了。 她也守了两年孝。清斋缟素。周逾白亦然。二人有时会见上一面,天齐王对自己的准女婿还是满意的,唯独江知越对他的态度比较一般。 第一次看到周逾白时,他围着周逾白转了好几圈,最后点点头对他的身材表示认可,想来应当是能够护住阿姐的。 后来,周逾白有时会同江静檀一起,指导他的课业,慢慢地,江知越看周逾白的眼神也逐渐缓和下来。 因为此,周逾白只能无奈地接受。毕竟,他巴不得这世界上能有再多一些的人关心和在意江静檀。 当然,季豫另当别论…… 一次,周逾白为了让江静檀放松放松,安排了游湖散心,不料遇到了季豫。 他仔细打量了季豫许久,皮肤比他黑,檀檀不喜欢;个子没他高,檀檀不喜欢;武功嘛,看这个肌肉也一般般,想来檀檀也不喜欢…… 他的心思幸好没让江静檀知道,不然指定笑话他幼稚。 其实,周逾白本身不是这种性格的,但和这个世界的他融合后,有了细微的变化,这个世界放大了他本身的占有欲…… 第三年,天齐王的身子逐渐康健,江知越也成长了许多,江静檀无事一身轻。 周逾白这几年一直没有登基,因着他早就开始掌权,坐不坐上王位没什么变化,大臣们深谙他的风格,也都不敢多说什么。 他在宗族里找了一个有能力继承王位的侄子,那是他最年长皇叔留下的遗腹子,与他年龄相仿,从小便养在他父王身边,虽不是同他一起长大,二人关系倒也不错。 于是乎,他拍拍屁股走人啦。 周逾白伪装成暗伤复发,身体孱弱,难堪大任,火速将太子之位传给了大侄子,看着他登基后,和江静檀约着一起隐居啦。 因为二人最终选择住在了边城附近,周逾白之前准备好的图纸没在东宫用上,用在了这个竹林小院中,也结合了江静檀的喜好,清幽闲适。 是一个好日子,天气也晴朗舒服。 江静檀穿上早已准备好的婚服,和周逾白订下了白首之约。 二人的婚礼很简单,当年围坐在边城那个火堆边有几个人,今日小院便来了几个人。 至于天齐王和江知越,在二人决定隐居时,他们便已经庆祝过了。 小院里,满是红色的装饰。 因着没有长辈,舍去了很多这个时代的礼节,江静檀和周逾白二人在好友的见证下,在天地间行拜礼。 一桌子好吃的,大家吃着,聊着。 谢熹照常发挥,素心拉都拉不住,暗一在一旁偷笑。 一下子磕两对,谁有他吃的好啊。 夜里,红烛融融,照着婚床边的红纱。 江静檀望着挂在床梁上的跳动的香囊,闭了闭眼。 “轻点……” “檀檀,你知道这一幕在我梦里出现过多少次吗?”周逾白在她耳边呢喃。 月低檐,朦胧淡月照蓉帐。 花烛夜,笙歌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