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城市不算大,虽然被分成了东南西北四个城区,但势力的划分却很简单:西城区——也就是老城区,和南城区归一个异国的男人管;东城区和北城区,则是归另一个异国的男人管。 这座城市似乎脱离了政府和教会,在不触及到最高政府和教会的底线的前提下,这里的一切都被两个异国的男人掌控着。 这里与首都,甚至其他大城市完全不同。居住这里的普通人与拥有馈赠、恩赐的人平等相处。但其他城市则不然——在教会的影响下,恩赐者与馈赠者就像贵族,他们拥有更多的资源,更好的生活。在这个国家里,普通人,馈赠者,恩赐者形成了一个阶级三角,甚至普通人在见到最顶端的恩赐者时还要跪下行礼。 杰特摩恩就是一位恩赐者。他来自于西方的国度,女神教诞生的圣地。他旅居于此,在女神教开始流传盛行的几十年前将这座小城与狂热分离,最终造就了这片凡人的圣地——当然,在另一个异国男人到来不久后,也变成了犯罪的圣地。 没错,杰特摩恩和何忠继就是这座城市的两位掌权者。杰特摩恩管辖下的东城区和北城区发展繁荣,是一片在不停开发的富人区;而何掌控着的西城区和南城区则是一片老旧破败的景象,但烟火气与生活味却很浓。 此时的杰特摩恩已然是耳顺之年,但看上去依然壮实挺拔,胡子很长,嘴隐藏在柔顺的白色胡子间,头戴礼帽,身穿浅色风衣,眉宇之间透露出一股不怒自威的神色,正站在月的身前。 “抱歉,摩恩先生,”月理了理衣领,“我本来是想暗访的 ” “我没从你的脸上看出惊讶。”摩恩露出微笑,看上去就像个普通的老绅士。 “其实我很好奇您是怎么知道我到了这座城市,怎么知道我住在这个旅店的 ”月让开身,示意摩恩进房。 摩恩把门带上,扫了几眼月,随即一脸严肃:“你犯下了欺骗之罪。” “什么?” “看来没事。” “您是怎么知道我目前在这里落脚的?”月并没有太在意摩嗯刚刚说的话,恩赐者和馈赠者总会做出一些普通人认为奇怪的举动,再往下追问也许会触及到摩恩的恩赐,这对于一个拥有恩赐或馈赠的人来说是很不礼貌的。 “这座城市发生的每一件事都逃不过我的眼睛,孩子。”摩恩笑了笑,上扬的嘴角被藏在了胡须里,“包括最近偷偷溜进来的不速之客。” 对了!月想起来了,他要找人,要找一个叫 叫什么来着?算了,那不重要。 不重要 “你看起来有些走神。”摩恩脱下帽子,轻抱在自己怀中。 月还不清楚摩恩的立场,他不敢就这么随随便便的透露出自己来到这座城市的目的,但此时似乎不开口应和两句不行了。 “我猜你在顾忌我。你不敢多说一个字,因为你完全不清楚我站在哪一边,对么?”摩恩的语气彬彬有礼,但说的话却主动得咄咄逼人,他抢先打断了想要开口的月,“包括我在内,不认可教会的人不多。” “所以您从见到我的那一刻起就知道我们是同类,因为只有我这种人才会在开始谈话时畏手畏脚,不敢主动切入吗?” 摩恩没有回答,他岔开了话题:“你是为了那位远从东方古国漂流而来的旅店老板而来?还是那位不速之客?我想应该是为了后者。” “是的,而且我认为自己似乎受到了那位客人的影响,现在很不清醒 或者说,被迫遗忘了某些东西,又被迫将某些东西信以为真 啊,您请坐。” 月所入住的房间很豪华,有一整套的沙发。摩恩在沙发上入座,示意月和他一起坐下:“你认为那是她有意的么?” “我无法辨别 现在的我连是否见过她都不太清楚。” “也许这是那位恩赐者的恩赐造成的。再观察一段时间也许更好。” “也许吧 ”月感到头疼,他一时梳理不出整件事情的脉络,就算他切切实实的参与了整个事件。 他的记忆似乎越来越混乱,也许再过几日他就会因为馈赠的影响而将整件事遗忘。 “你看起来不太精神,我想出去散散心应该会对你有些好处。”摩恩突然提议道,“今天天气很不错,不比昨日的阴翳,今天的晴空也许能够扫去附在你身上的阴霾。” “今天是晴天?昨天是阴天?”月实实在在的记得昨天来到这座城市时天气很不错,只不过晚上下了一场雨——按理说今天应该是阴天,而昨天是晴天才对。 “没错,顺带一提,前天也是大晴天,只不过晚上下了一场雨。” 过了周末是要正常上课的,晴花看起来似乎还沉浸在前两天的欢愉中,上课的时候总是心不在焉。 “晴花心情不好吗?”绘青这么问道。她认为所有的心不在焉都是心情不好的表现。 “不是。”晴花蔫蔫的,她仍沉浸于酒馆的喧哗中。 “那晴花在想什么?” “酒馆。”晴花想也不想。 “酒馆不好玩。”绘青也想也不想。 这节课是神学,绘青完全没有在听。她从来不听神学,虽然她也有努力听过,但还没坚持到两分钟就开始头晕目眩了。 晴花也没在听,不是因为她不喜欢这门课,只是她的心还在酒馆里,一时半会还回不来。 绘青想到何了。他一直隐瞒着自己是馈赠者的事,将馈赠隐藏的手法之高超甚至把绘青也骗过了。 可以将任何东西——甚至是自己的馈赠——借出的能力,何把自己的馈赠利用得淋漓尽致,甚至让绘青产生了一种“原来馈赠还能这么用”的感叹。 何告诉了绘青许多关于馈赠和恩赐的事,馈赠与恩赐一旦被其他人发现并完整的宣读出来将会完全对宣读者失效——而绘青却是特例,绝无仅有的特例。她是唯一一个被宣读后仍然可以使用恩赐的人。 轻易的透露出自己的馈赠或是恩赐是十分愚蠢的,许多人会伪装起自己的能力,而绘青则会在这种情况下变成一个人形测谎仪——并且是全世界唯一的一个具有百分之百准确率的测谎仪。 这很危险。就算她暴露了恩赐者的身份,也绝不能透露出自己的恩赐,否则她将会变成众矢之的,引来无数麻烦。 绘青无意间已经暴露了自己的恩赐——就在那个大鼻子男生使用馈赠那一次。她知道自己也许在这座城市里呆不长了。 可是下一站又是哪?她要怎么办?她的家人到底在哪? 越想越头晕,绘青还是停止了思考,怀念起惠织来。 不知道千里之外的惠织看到的天空,是否也和绘青看到的一样一片蔚蓝呢? 惠织看到的天空是红色的。 不对,面前的戴着眼镜的男人好像也是红色的。 不对不对,那个戴着眼镜的男人身后的女孩也是红色的。 不对不对不对,原来那是因为自己的眼睛里全是血! 那个戴着眼镜的男人好像在和女孩交谈,不过他们说的话惠织完全听不懂。她只是一只蜘蛛,怎么可能听得懂人类的语言呢。 “我都把她炸碎了!!”戴眼镜的男人身后的女孩看起来很生气,“她怎么还能自己把自己缝起来的!?” “准确的说,是她的肉块又自己动了起来,然后聚到了一起 ”戴眼镜的男人流下一滴冷汗,看起来似乎很紧张。 “该死,其他人呢!”女孩又拎起大炮,她娇小的身躯居然具有这么强大的力量,大炮在她手里看起来十分轻盈。 “是馈赠,这个女孩在变成这幅样子之前就是馈赠者 她的馈赠应该是让其他人产生认知上的障碍 其他人肯定就在我们身边,但是我们看不到 杏子?杏子!?”男人终于还是中招了,他现在已经看不见身后的女孩了。 在惠织眼中面前的景象有些滑稽——一群穿着制服的男男女女紧张着,戒备着,他们四处张望,每个人都以为其他人消失了。 然后接下来每个人都开始莫名其妙:为什么要围堵这个长了六只手的女孩? 穿着制服的人们开始慢慢失神,然后转过头,接着一个个消失在惠织的视野里。 山田又来了,他一边和青姬翻云覆雨,一边幻想着住在楼上的绘青。 “那个女孩很可爱。”结束后,青姬抽着烟提了一句。 山田提上裤子,他没有说话。 一个疯狂的想法在他的脑内盘旋。 続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