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去那边搜!别让她跑了。” 两队家仆闯进了闹市,凡事差不多到了及笄年岁的少女都要被他们拿着画像仔细核对一番,如此凶神恶煞但也无人阻拦,原因无他——这些家仆是青城当地的小地头蛇,周家的人。 当地百姓避之不及,这周家在青城横行霸道惯了,他们自然是能躲就躲,唯恐给自己惹上麻烦。 不过这周家今日是怎么回事,怎么如此兴师动众的,好像在找什么人? 黎宁捂住鼻子,蹲在了靠近街边一户农家的猪圈里,猪圈里有一头养的膘肥腰圆的母猪,还有两只像是刚刚出生的小猪崽,那两只猪崽好像把她当成了食物,一直在哼哧哼哧的啃她的脚。 黎宁不敢出声,她是在不久前逃出来的——在出嫁的花轿上。 原主是个小可怜,自小被周家捡来,当成庶女养着,对此原主很感激,可随着年岁增长,家里的长辈带她外出的频率变多,直到她被通知要嫁给本地叶家的嫡子,那个长相丑陋,平日里流连青楼的纨绔,她才意识到自己只是个被用来交易的物品。 从小到大,她一直是被当做贤妻良母培养的,与娇纵性子的姐姐妹妹不一样,她谨小慎微,性子有些唯唯诺诺的。 也怪不了她,在周家凡是做错了什么事,她都免不了被一顿责罚。 于是在出嫁的花轿里,她拿瓷片割了自己的腕子,打算宁愿去死也不当交易的物品,反正嫁到了叶家,左右也不会好过。 原主的尸体被发现了之后,陪嫁的丫鬟和小厮都急急忙忙的去请了大夫,黎宁就是这时候出现在这里的,她看四周暂时无人,咬咬牙决定跑出去。 是以街上搜查的家仆不仅有周家的,还有叶家的人 。 猪圈里的味道实在算不上好闻,但黎宁沉住了气,在家仆走远之后她才探出了头,她脱下了这一身红嫁衣,在这家农户的院子里偷偷摸摸的拿了一个男子穿的长衫,她心里过意不去,将自己的金首饰悄悄的放在了那农户的窗下,换上了衣服,又把嫁衣团在一起扔在了别处这才作罢。 身上的金首饰都被她收了起来,她将头发束起,加上原主身形高挑,乍一看有一股雌雄莫辨的味道。 黎宁还是觉得不放心,又将脸上和身上蹭上了泥巴这才安心。 她这一身脏兮兮的样子并不突兀,不远处的灵城发了水患,青城这几天多了不少流民,黎宁混在其中,倒也不显眼,只不过总是收到本地人嫌恶的目光而已。 她有些饿了,但身上没有银钱,附近又没有当铺,用金首饰换取食物太过显眼,黎宁只能忍着饥饿在街边闲逛,思考下一步该怎么办。 小白很想念黎宁:“宿主宿主,我们终于又见面了。” 黎宁也很开心,不过现在不是分神的时候,她还在被周府的家仆追着,肚子又饿到有些疼痛,实在分不出什么心神和小白叙旧。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黎宁在一个流民扎堆的地方看到了一份招工启事,不限制人数,像是给哪个刚到这里的官老爷修缮后院的,这个黎宁没仔细看,她注意到了管饭,管睡觉这个条件,看来这个官老爷是个心善的。 只有流民才会需要睡觉的地方,这样做明显是给这些流民找出路呢,黎宁有些动心,不仅是因为管饭,要是进了那家官老爷的家里做工,周家再怎么找她也不可能去人家院子里找。 黎宁下定了决心,跟着那群流民找到了那官老爷的宅邸,黎宁不知道是什么官,但显然是被临时下派的,后院的杂草还没有割,黎宁领了属于自己的活计,再次感叹这一家人估计都是个善心的。 派发活计的小厮看她身形瘦小,让她去割了院子里的杂草,还让她先去吃顿饱饭再去干活,黎宁谢过了小厮,就去后院空旷的位置领了饭。 后院正煮着粥,还有热气腾腾的,香喷喷的大馒头,黎宁在院子里的池子里净了手,先去领了一个馒头,吃了才知道,里面竟然还有肉馅! 黎宁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会成为一个因为馒头里有肉馅就满足的人,也许是时间太赶了,包子来不及捏褶,索性就做成了肉馒头。 只吃了一个大馒头她就觉得有些撑,她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打算去领割草用的刀,然后开始干活,去领用具的人不少,大部分都是灰头土脸的流民,黎宁混杂在其中,听着两人交谈:“听说了吗,这次来这里的根本不是什么官,是清远侯!” 和他闲聊的流民一脸怀疑:“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还能是怎么知道的,我见到了呗!” 那人还是怀疑:“你还能见过侯爷?” “那还有假!”说这话的人身上破破烂烂的,脸上还有伤口,不过提起清远侯还是眼神放光,一脸的孺慕:“他可是个大善人啊,当初我的家乡生了疫病,是他领着人救了我们一整个村子里的人,清远侯全家都是大善人,除了他那个嫡子,听说他也来了。” “嫡子又怎么了,清远侯的嫡子我记起来的,不是皇帝陛下亲封的世子吗?” “狗屁的世子!” 那人提起清远侯的嫡子,一脸愤恨:“那小世子可以用为非作歹,玩世不恭,游手好闲来形容,仗着家世欺男霸女,是一大恶人也。” 黎宁在身边竖起耳朵津津有味的听着,想着这位世子听起来确实不怎么好。 突然那两个背后嚼舌根子的人后脑都被一块石头打了一下,顿时捂着脑袋诶呦了起来,黎宁还没来得及诧异,下一秒自己的后脑就传来剧痛。 她嘶了一声,捂着转身,瞧见墙头坐着一个人。 少年身穿玄黑色蟒袍,墨发用质地上乘的玉冠束了起来,一手持扇,一手的手里掂量着碎石,嚣张的打量着这喜欢背后议人的几人。 他生的剑眉星目,容貌俊俏的不似凡人,说出来的话符合了世人对他纨绔的印象:“哪来的够杂碎,竟敢议论小爷我?小心小爷把你们拖出去割了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