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穆鹤山睡下，梳妆室里的灯还亮着，有人凑到窗边去看，楚云端坐在镜前，盘着长辫绑好头，毛笔沾着油彩在脸上勾勒，长眉入鬓，黑线顺着眼角斜上画过去，武生扮相显得他俊美逼人。</p>
他仔仔细细的勾勒着妆面，取出头冠放在边上，看着天际渐白，他靠在椅背上，合上眼。</p>
"楚师兄？你怎么这么早就扮上了？"戏班小辈的声音惊醒了楚云，他迷迷蒙蒙的，转头看镜子里的自己，却发现脸上已经勾勒好了装扮，他有些不可置信的用手碰了碰，边上蓝白色的头冠摆放的规整，妆面也是他惯常画的，分毫不差。</p>
到底发生了什么？</p>
穆鹤山差人来招呼他扮好后去花园假山处，下人看见他画好了妆连忙陪笑着:"楚老板，少爷在那等着了，还请快一点。"</p>
穆老爷没学过几个字，或许是这个原因，穆老爷很信算命的风水，这假山就是花了大价钱买回来的，不过穆家的生意一直长隆，摆着倒也是不错，穆鹤山手上捧着相机，这个年代算是稀罕货，有人买得起相机，却不一定有钱去冲洗出照片，除了那些采访的记者，也就他们这些富贵子弟会有了。</p>
他换了一身蓝色暗纹长袍，穆老爷喜欢在衣角绣金线，他找了好一阵才找着这一件，看着池里游动的鲤鱼，有些出神。</p>
身后传来脚步声，水里的倒影闭了闭眼，穆鹤山想到上一次，主角攻的傲骨被他用钱折了，于是每次几乎都是老生扮相，长须遮住小半张脸，看得出是个俊秀的男人，但他的画里却是从没出现过楚云完整的脸。</p>
这次应该也是一样，穆鹤山脸上挂着笑转头，却有些怔忡，扮相俊美的武生走近他，没了那灰白的假胡子，蓝白绣纹缀着银线，也显得他华贵非凡。</p>
"穆少爷。"楚云规规矩矩的弯腰。</p>
穆鹤山眨了眨眼才缓过神，平复了呼吸后让他站在自己的位置，自己捧着相机对准了楚云，楚云二十多年里没见过几次相机，有些拘谨。</p>
大武生的扮相却束手束脚可不好，穆鹤山看了眼手里的相机，突然想到了些什么。</p>
"别信那老头说的，拍照可不会把你的魂带走。"</p>
身边的下人被支开，楚云看着镜头后的穆鹤山，突然觉得心口悬着的石头落地了，连带着架势也起了，穆鹤山像是个敬业的摄影师，抓拍着角度。</p>
"以后要是成了角，大把的人会拍你的照片，我这也算是个纪念了。"</p>
穆鹤山把相机递给他，楚云有些好奇，但克制的只是一直端详着这小小的铁盒子，听到穆鹤山的话，他摇了摇头。</p>
"我成不了角的。"</p>
"我说你能，你就能。"</p>
小少爷带着他去胶片房，照片还没出来，他们也闲着无事，穆鹤山就好奇他手上的长枪。</p>
可惜穆鹤山手上只拿过笔杆子，就算这枪只是个花架子，他也挥不起来，想挽个花式，却打到了自个儿，揉着头看楚云，却看见一副憋笑憋的脸涨红的样子，穆鹤山自己也气笑了。</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