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应对？</p>
门窗紧闭的房间内，摆放青花茶盏的沉厚的桌旁，屈指可数的几名地方官员，皆神态严肃。</p>
彼此对视，无人率先开口。</p>
“高布政使，”最终，还是坐席内，正三品的按察使率先开口。</p>
这名年近六十，虽掌一道按察权责，却有些慈眉善目的老人慢悠悠道：</p>
“太仓银矿一事，既已惊动天子，更委派了钦差下来，此事便已不是我临封道一地之事，乃是朝廷大事，天子圣人的大事，更是关乎我大虞新政，乃至千家万户的大事……”</p>
老人先打了一轮官腔，才于末尾递出一句实在话：</p>
“依本官之见，一切等钦差来，如实交代，我等竭力配合便是。”</p>
话落，不等布政使开口。</p>
坐在老人对面，约莫还不到五十岁，身材黑瘦如铁，裹着正四品绯红官袍的太仓知府似是情绪激动。</p>
铁条般的手指“笃笃”敲击桌子，吸引众人视线，沉声道：</p>
“京里的钦差，按理的确要配合。但……眼下的情形，在座诸位都清楚，这压根不是不管不问，就能糊弄过去的事！”</p>
知府孙孝准声音抬高了三度，眼珠幽幽：</p>
“刘按察使说交代，可怎么交代？朝廷下的令，要咱们赶在钦差到来前，先把人抓了，好，但人呢？没了啊！</p>
不光这太仓县令没了，连要咱们保护的矿课提举也没了！</p>
刘大人，你说说，这怎么给钦差交代？还是说，你们是合起伙来，想把我这个知府的脑袋割了去，给圣上交差？”</p>
“孙大人！”</p>
端坐于上首，身为六部委任，掌控临封一道之地政权的“布政使”高廉手中端着青花瓷茶碗，闻言脸色一沉：</p>
“慎言！你不要有情绪……”</p>
“我没情绪！”</p>
行事风格雷厉风行，因政绩卓著，被调任太仓刚满一年的知府孙孝准一摆手，口不对心，没好气道：</p>
“高大人，合着太仓银矿不是您几位直接管着，火没烧到您和刘按察使头上呗，就站着说话不腰疼？</p>
我可得提醒诸位，这折子上可清清楚楚写着，来的钦差是那个声名鹊起的‘赵阎王’，虽没见过，但此人行事风格，你们也该都听过。</p>
刘大人，你真当一句‘如实交代’就没事了？</p>
别忘了，您管的就是刑名监察，官员出了事，您跑不了。</p>
还有高布政使，您就不怕，这姓赵的一把火烧下来，给咱们一锅端了？</p>
我可听说，这个赵都安在京里，和相国可不对付，还拆了小阁老的轿子……”</p>
这位行事风格缺乏沉稳，却是实打实的实干派的四品知府一顿疯狂输出。</p>
吐沫四溅。</p>
对两名上级愣是没半点畏惧胆怯。</p>
压的正三品的老按察使，以及从二品的布政使竟一时哑口无言。</p>
房间中。</p>
其余两名官员也是汗流浃背，忙打圆场。</p>
一手掌控临封道财赋、人事任免大权布政使高廉，肤色偏白，气质沉稳。</p>
此刻端坐主位，官帽下半白的头发丝梳理的一丝不苟，丝丝分明。</p>
等孙知府吐完苦水，又瞥了眼脸色难看的刘按察使，叹了口气，声音转柔。</p>
亲自起身，将手中青花茶碗递给孙孝准：</p>
“孙大人，润润喉咙。”</p>
“……哼。”孙知府见状，勉为其难接过，却也不喝，就往面前一丢。</p>
高廉叹了口气：</p>
“我与刘按察知晓，这于你乃无妄之灾，更没有抛弃同僚的道理。今日本官召集诸位共聚一堂，就是为了商讨此事。”</p>
他又扭头，看向生了一副老好人模样的老按察使，声音中隐隐带着一丝提醒：</p>
“刘大人，吾等同朝为官，如同乘一船，这风浪一起，先落水，后落水，谁都不能幸免。</p>
孙大人说的不假，如今朝堂上新政来势汹汹，这白银俨然将是重中之重，恰在此刻，出了这档子事，陛下势必要杀鸡儆猴的。</p>
何况，考成法已逐步将推行，不知多少人瞧着，看谁会先给祭了旗。</p>
陛下不派旁人，专将这赵都安派过来公干，已是再明显不过。诸位！”</p>
他儒雅的面庞上，目光忽地凌厉如刀锋： “这已不是太仓一县，一府之事，乃是悬在整个临封官场头上的的一柄闸刀！</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