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恂对上他的视线，一向铁石心肠的他竟罕见有种负罪感，他蹙眉伸手捂住楚召淮的眼：“先睡觉。”</p>
楚召淮羽睫动了动：“可我热。”</p>
姬恂冷酷无情：“忍着。”</p>
楚召淮茫然道：“可是你不是让我别忍着吗？”</p>
姬恂没想到这话能用在这儿，挪开手似笑非笑道：“王妃倒是会举一反三。”</p>
楚召淮热得要命，后知后觉到姬恂方才盖他眼的手冰凉，下意识就伸着脑袋凑了过来，乖乖往姬恂掌心撞。</p>
姬恂手一顿，宽大掌心贴着楚召淮汗湿的额头。</p>
楚召淮眼眸眯起，终于不再闹着要掀被子。</p>
等到府医将药煎好送来时，抬眼一瞧榻上差点“噗通”一声五体投地。</p>
王爷常年衣衫单薄，连件厚外袍都没穿过，现在却坐在床沿将浑身滚烫的王妃半抱在怀中，凌乱锦被披着，将楚召淮瘦弱身躯遮掩得严严实实。</p>
姬恂眉眼冷淡，掌心贴着楚召淮的额头，像是在安抚不听话的猫，有一下没一下抚着。</p>
楚召淮蜷在他怀中，好像比之前要安分些，呼吸也均匀了。</p>
嗅到药味，姬恂抬眸看来。</p>
府医不敢再看，小心翼翼将药端上前。</p>
外面寒风凛冽，药已被吹得散了些温度，刚好能入口。</p>
姬恂端起药，另一只手扶着楚召淮的下颌，道：“喝药。”</p>
楚召淮不抵触喝药，眼睛都没睁开就听话地喝了一口，吞咽下去后，他小声嘟囔：“好苦，驱寒药麻黄剂量不对，少了，白术怎么才放一点，火候，火候呢……”</p>
姬恂：“……”</p>
虽然喋喋不休，楚召淮还是乖乖将药喝下，继续挂在姬恂身上。</p>
姬恂将碗放回去，问：“何时起效？”</p>
楚召淮如今还烧着，这热意来势汹汹，竟比姬恂的体温还要烫人。</p>
府医道：“一副药下去许是半个时辰左右能起效，可王妃身虚体弱……怕是会反复。”</p>
姬恂蹙眉，抬手示意他下去。</p>
楚召淮的心疾随时会发作，姬恂垂头问：“你上次服的心疾药丸还有吗？”</p>
楚召淮含糊道：“有，在小矮柜里，第三格。”</p>
姬恂瞥了一眼那破破烂烂的小矮柜——那锁大概也有些年头，都生锈了还挂着，随手一拽就能给扯下来。</p>
不确定这锁是不是铁公鸡的家产之一，拽坏了要和他拼命，姬恂只好问：“钥匙呢？”</p>
楚召淮有问必答：“脖子上。”</p>
姬恂低眼瞧了瞧。</p>
楚召淮脖子上的确有跟红绳挂着。</p>
手指探进楚召淮衣襟里去勾那根绳子，指腹似乎触碰到滚烫的皮肤，烫得姬恂指尖一颤。</p>
楚召淮热得满脸是汗，水珠顺着下颌滑落脖颈，浸出一层暧昧又色气的暖光。</p>
姬恂倏地侧头，目光落在锦被上不去看。</p>
凭着感觉将钥匙从楚召淮衣襟里扯出来，姬恂将人放下，拿着钥匙打开小矮柜。</p>
熟练寻到楚召淮所说的药丸，姬恂正要掩上，无意中看到柜子角落里放置着的小麒麟木雕。</p>
威武咆哮的小麒麟如今委委屈屈缩在黑暗一角，木雕出来的眉眼好像都有几分黯然。</p>
姬恂漠然注视许久，若无其事地关上柜门。</p>
天逐渐亮了起来。</p>
赵伯匆匆从前院而来：“王爷，大事不好了。”</p>
姬恂坐在暖阁床沿漫不经心看着书，听到赵伯的大呼小叫眉头轻皱：“太医到了？”</p>
“还未。”赵伯擦了擦汗，“前院兵马司的人来了，说是王妃和江洋大盗勾结，要将他带去大狱对质。”</p>
姬恂眼眸冷了下来。</p>
楚召淮喝完药后烧退了片刻，可瞧着又有烧起来的趋势，他连床都下不来，更何况要去大狱？</p>
赵伯也觉得离谱。</p>
堂堂王妃之尊，怎能因几句胡乱攀咬就去大狱？</p>
想必太子也掺和了一脚。</p>
赵伯正想着，随意一瞥微微愣了下。</p>
那放着西洋钟的桌案上破晓时还空无一物，如今怎么放着个小麒麟木雕？</p>
王妃病成这样也惦记着拿出来摆吗？</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