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楚召淮蹬着腿爬了半天才终于爬上床，乖乖地屈膝跪在那，仰着头看着白夫人：“娘？您为什么哭了？”</p>
白夫人落着泪，柔声道：“娘只是……对不起你。”</p>
楚召淮眼眸一弯，虽然不知道娘到底哪里对不起自己，但无非就是不让他吃糖的小事，他像是小大人似的，一本正经地说：“好吧，那召淮原谅娘了。”</p>
白夫人没忍住又笑了，消瘦的手缓缓抚摸楚召淮的脸，轻轻说：“娘留你一人在世上，你会怨恨吗？”</p>
楚召淮疑惑道：“什么意思啊？”</p>
白夫人却没有解释，眉眼间全是难过：“娘担心你一个人会怕。”</p>
她的小水还这样小，又有难以痊愈的心疾……</p>
她却要丢他一人在这侯府之中受苦。</p>
楚召淮像个小太阳成日嘻嘻哈哈，不太像患心疾的，如今白夫人的情绪似乎感染了他，让他隐约知道好像哪里不一样了。</p>
他忍住心中的忐忑，凑上前将脑袋在白夫人掌心蹭了蹭，乖乖道：“娘放心吧，小水胆子很大。”</p>
白夫人眼泪似乎落得更凶了。</p>
楚召淮吓了一跳：“我真不害怕，就算一个人我也不怕，我还能保护娘亲……”</p>
白夫人将他拥在怀里，忍住眸中泪意：“嗯，真乖。”</p>
娘亲的怀抱太过温暖，楚召淮睡得越来越沉，热意缓慢席卷全身，将他暖得脚下轻飘飘的，如同浮在云上。</p>
***</p>
天还未亮，王府已灯火通明。</p>
府医揉着眼快步而来，险些一头撞在门上。</p>
赵伯赶紧将人引进来：“王妃忽然起烧了，不知是不是睡前冻着了，王爷说他好像还有心疾……”</p>
府医一边应着一边走进寝房。</p>
暖阁的炭盆搬出去一盆，比寻常要偏冷些，珠帘后的床榻上，姬恂披着宽袍坐在床沿，神色阴冷。</p>
楚召淮躺在榻上像是过不来气似的一直急促地喘，浑身烧得滚烫，面颊通红满头是汗，一直在奋力地蹬被子。</p>
“热……”</p>
府医赶忙上前探脉。</p>
楚召淮瞧着整日活蹦乱跳，身子却极虚，今日情绪起伏过大又受了些寒，小身板便吃不消了。</p>
府医顶着姬恂好像要让他陪葬的冰冷目光，擦了擦脑门的汗：“回王爷，王妃受寒起了热，我这就去煎一副药。”</p>
姬恂蹙眉：“他的心疾可会发作？”</p>
起热是小病，可楚召淮的心疾却难预测。</p>
上次楚召淮心疾发作，姬恂并未有多大动容，只在一侧冷眼旁观。</p>
可现在骤然回想起那晚楚召淮痛苦得在榻上挣扎的场景，姬恂心间像是被堵住，一呼吸便觉得发疼。</p>
府医讷讷道：“恕小的医术不精……”</p>
姬恂眼神更冷了。</p>
府医直接被吓出一身的汗，提心吊胆等了等，却没等到那句危险的词。</p>
姬恂揉了揉眉心，哑声道：“先煎药。”</p>
府医轻轻松了口气，战战兢兢起身去煎药。</p>
姬恂对赵伯道：“去太医院请人来。”</p>
赵伯忙点头，快步退了出去。</p>
床榻上，楚召淮看起来难受极了，张开唇艰难喘息着，墨发凌乱铺洒满床，衬着面容更为病白可怜。</p>
炭盆搬远了，姬恂怕他再受寒，伸手按住楚召淮要掀被子的手，蹙眉沉声道：“别乱动。”</p>
楚召淮动作一顿，茫然地睁开烧得全是水雾的眼，瞳孔涣散失神，像是不认人了。</p>
他张了张唇，似乎想说什么。</p>
姬恂俯下身：“怎么？”</p>
楚召淮喃喃道：“你在哄我吗？”</p>
姬恂一怔。</p>
他做得这么不明显吗？</p>
让璟王殿下说出一句软话太困难。</p>
姬恂好像真不会风花雪月，拿着湿帕子将楚召淮汗湿的额头擦了擦，随意道：“没哄你，本王特意推了公务带王妃去上元节玩、看打铁花、送宫灯，只是京城十大酷刑之一，想让王妃招供的手段罢了。”</p>
楚召淮：“……”</p>
楚召淮脑浆子都要烧成甜豆腐脑了，一时间无法理解姬恂的阴阳怪气，只挑选几个关键词。</p>
没哄你，想让你招供。</p>
“好吧。”楚召淮脾气好，脑袋烧得咕噜噜冒泡，还在问，“那王爷想让我招供什么？”</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