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翊一愣，终于松了口气。</p>
他爬起来刚想走，没忍住回头小声说：“王妃生病了，我……我能去探望探望吗？”</p>
姬恂抬手招来殷重山，也没在意：“去吧，别吓着他。”</p>
姬翊忙不迭跑了进去。</p>
殷重山一言难尽看着王爷。</p>
王妃就算是个男人，好歹也是世子的长辈，放他去看病榻上的“小娘”，于理不合。</p>
姬恂没察觉殷重山的表情，吩咐道：“把姬翊收到的方子拿来。”</p>
“是。”</p>
“还有……”姬恂眉头轻蹙，“光禄寺可将鹿送来了？”</p>
殷重山绷紧唇角：“还没，属下这就去催。”</p>
“嗯。”</p>
殷重山颔首就往外冲。</p>
姬恂慢悠悠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你笑了两次，罚你两年俸禄。”</p>
殷重山脚下一滑，差点脸朝地摔门槛上，灰溜溜地跑了。</p>
***</p>
拔步床内放了两三个炭盆，将狭窄的空间熏得恍如春日。</p>
府中长随正跪在榻边给王妃小心翼翼擦拭脸，唯恐碰疼了他，瞧见姬翊进来躬身一礼，捧着水盆退了出去。</p>
姬翊亲自将那筐枇杷搬来拔步床搁好，瞧见不远处轻薄床幔随着热气缓缓而动，隐约可见里面躺在榻上的人影。</p>
并未戴那碍眼的眼纱。</p>
“咳。”</p>
姬翊心想，本世子屈尊来探病，并非有意看脸，他定能理解。</p>
这样想着，姬翊踮着脚尖靠近床榻，准备瞧瞧这人到底有多丑。</p>
真有红疹、胎记、麻子吗？</p>
姬翊走到床边，扑面而来一股浓烈的药味，一只手搭在床沿，上面缠了纱布，显得整只手更加纤细修长。</p>
姬翊一蹙眉。</p>
手怎么伤成这样？</p>
姬翊揪着床幔的手一顿，竟然觉得自己趁人之危过于可耻。</p>
楚召淮遮掩面容必定有他的苦衷，也许是他一辈子无法向旁人言说的痛，自己却一而再再而三地想要看他的脸，这和揭开旁人的伤疤有什么区别。</p>
姬翊深吸一口气，将撩着床幔的手放下，转身便走。</p>
狠狠唾弃自己。</p>
还没啐成功，那受伤的手忽然抓住他的衣摆。</p>
“唔……王爷？”</p>
姬翊因抬步离开的姿势带动着楚召淮的手一用力，当即疼得“嘶”了声。</p>
姬翊吓了一跳，赶忙折回来：“没事吧？！”</p>
床幔被人从里面撩开，楚召淮昏睡半日刚醒，满脸即将上西天的病色，他困惑地仰头，辨认半晌才喃喃道：“世子啊，能帮我倒杯水吗？”</p>
姬翊呆在当场。</p>
楚召淮烧了一夜，心疾又发作一回，虽说不严重却也差点要了他半条命，此时浑身虚弱，嗓子几近冒火。</p>
他耐心等了等，发现姬翊并没动，看起来不太想给他倒水。</p>
楚召淮终于竭力摔了回去，满头墨发铺了满床，黑色映衬越发显得脸上病色的苍白，他恹恹道：“那能劳烦世子帮我将王爷叫来吗？”</p>
王爷还会替他剥橘子，世子倒是连杯水都不给他倒。</p>
好竹出歹笋。</p>
楚召淮正困倦躺着，就听姬翊噔噔动了。</p>
好一会他重新折返回来，语调有些奇怪：“水，给你。”</p>
楚召淮奋力坐着靠在枕上，接过水小口小口喝了半碗，终于浇熄喉中的火。</p>
姬翊站在那像是柱子似的，目不转睛盯着他的脸。</p>
楚召淮迷茫极了，他脸怎么了吗，难道是眼纱……</p>
左摸，右摸。</p>
不对，眼纱呢？！</p>
楚召淮一个激灵，心脏又传来针扎似的疼，捂着胸口缓了下才止住。</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