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反应也算快,“紫桓,你到底在说什么,你自己要不要好好听一听?” 她捂住胸口,一脸受伤,“你意思我在害你?” 紫桓不紧不慢地说,“你早前就乘云之府上一辆灰马车跟踪过我吧。” “那辆马车,在拜访云之府上时我亲眼见过进她家马厩。和她家其他车都不同。” “前两日,我叫你同云之和好,你不答应,转眼你出门闲逛却跑到她家呆了许久,这才几天,坊间就传出这些传闻。我很难不把这些事同你和云之联系在一起。” “胭脂,是我待你不够好?”紫桓终于装不下去,痛心地责问。 胭脂眼泪滚滚而下,绝然道,“你对我疑心至此为何还同我在一起,何不抛弃了我,拿钱独自快活去?” “我……”胭脂看了紫桓一眼,后头的话生生咽回肚里,心中惊吓不已。 紫桓痛苦地望着她,眼神中有种从未见过的冷漠。 他莫不是起了杀心?胭脂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现在她要冲出去逃跑来得及吗? 那样北郊的人会不会跑掉,账本会不会找不到? 她脑子里念头汹涌,身子却软在椅子上,不停干呕,痛哭。 “你走!你不相信我,走好了!我们娘俩命苦。我没摊个好男人,孩儿没摊个好爹。” 她见势头不对,终于抛出自己的底牌。 紫桓脸上表情变幻,由迟疑到怀疑到惊讶到欢喜,“你说什么?莫不是搞鬼骗我?” “你真有孩子了?!”紫桓自言自语,不肯确定,“可是我很注意的呀。” 胭脂伤心欲绝,“可不是嘛,这孩子不是你的,是我偷了野男人怀上的。” “这孩子命不好,流掉算了。” “别胡说!”紫桓终于反应过来,他要当爹了。 欢喜冲昏了头,他探出身,伸去手想抱胭脂,被她一把推开,“最好杀了我吧。你走了我也不想独活,带着野种一起死,路上好有个伴。” 她发着抖一次次推开紫桓,直到紫桓说,“好了,我错了不应该疑你。你明明当我面说不去云之那,为何又去了。” “为了钱!行了吧。我去找她要许给我的银子了。” “为何?”紫桓愣愣发问,“我又不曾亏了你。” 胭脂低着头,紫桓急了,几乎想从床上下来,又扯了伤不由“哎哟”一声。 “别动了,我的祖宗。”胭脂情不自禁上前去扶他。 “我……其实就是怕你突然离开抛弃我们母子,手里没点钱,心里没底。为了孩子,牺牲一点尊严没什么。” “云之骂你了吧。” 胭脂苦笑一下摇摇头,“倒也没有,只说手里无钱,光是倒贴生意也够她受的。” “却没想到你会叫人跟着我。” 紫桓一时无话可辩,抱歉地伸出手,胭脂过去,他把胭脂揽入怀里。 “你可真傻,我给你备了钱的,将来万一有什么不测,钱都放在……”他声音低下去,在胭脂耳边交代。 …… 胭脂殷切地望着他哀求,“我们现在就走好不好?把这里的生意处理一下,只留酒楼,找一个可靠的人做掌柜,为我们记下收入,等过段时间……” 紫桓摸着她的头发点头,“我伤好些,能走路了咱们就走。” 胭脂心中愧疚得想同他一起去了算了,他欠的债,她和他一起还。 他的伤,不也是她配合着曹峥把他打成这样的吗? 为什么,老天爷要造出这样的人来专叫她受苦? 胭脂一时生了死志,对紫桓的愧疚让她没了继续活下去的念头。 他偷偷为她留了一大笔钱,还不言声为她置好了宅子,就在她喜欢的姑苏城。 她出卖了他,等他被逮住,没了这个男人,所有的日子就算是一成不变,也没有一丝趣味可言了。 她终身活在自己背叛爱人的阴影里,不见天日。 她不能忍受看到两人一起去过的任何地方,不能再吃任何两人一起吃过的菜肴。 一想到她的未来没了紫桓,她心头升起的不是复仇的快意,而是无尽绝望。 她怎么可以这么深爱一个坏人? 腹中传来不适,肚皮不止发紧,还有些坠疼,疼痛将她拉回现实。 她忘了,自己还有沉重的责任,肚子里的小生命似乎已经与她联结在一起,她不开心时,肚子里的那个,也会有反应。 紫桓看她用手抚着肚子,又开心又埋怨,“怎么不早点说出来,这有多久了?” “我……以为自己不易受孕,身子又总不适,想着胎儿稳了再告诉你。” “谁成想……” “好了,刚才都是我不好,不应该疑你。” 紫桓从开始倒也不算是怀疑胭脂,只是对身边的人,他都提防一二。 胭脂坐的那辆车他的确见过多次,都是在小御街见的。 在云之府的马厩前见到,本来疑心云之在盯自己家的生意。 他只是诈一诈胭脂,思岑死后他疑心才起,又想想从前思岑说的话——胭脂转变得十分突然…… 所有事不能细想,一想感觉到处是破绽。 他喊来乔掌柜,为的就是叫他传话给生药铺掌柜盯住胭脂。 却盯到胭脂去了云之府。 故而才闹出这么一声事情。 …… 曹峥早已带人埋伏好,只等胭脂。 她拿到紫桓那本最重要的册子,由自己交给凤药,这次任务圆满完成。 可这最后一步,迟迟迈不出去,胭脂一直没动静,连门也不怎么出了。 不止她不出门,收容所那边也接不到任何提“货”通知。 孙二娘都急了,她当家后,没有生意,没有进项,不能给大家改善生活,她的威信便受到威胁。 幸而小三爷和麻子一直维护她。 这样一连过了七天。 第八天早上,二娘得了信,晚上送货。 这七天,胭脂苦劝紫桓先把手上事情都停一停,什么都不做,看看情况再说。 谣言早晚会被新的事件所代替,人是相当容易厌倦的动物。 那些退钱的贵妇,胭脂去接待,虽说不怕她们,但由着她们乱说话,怕在关键时候对紫桓不利。 她真心不想在最后的时光里,两人之间还出现别的不愉快。 他对现状一无所知。 她却清楚两人相守的日子不长了。 她先礼后兵,先劝她们稍安勿躁,待谣言停息,欢喜楼重新开业,小御街的铺子不愁有人接手。 实在说服不了,再告诉她们一切都按文书来,不服可以报官。 陈家一切都照规矩来的,不怕人查,不过报官前最好问问自己府上爷们的意思。 然后她又找到云之,把想卖掉铺子的贵妇的信息尽数告诉云之。 那些妇人回家问过自己夫君就会着急,这时收铺子,低价就能拿得到。 果然如她所说,买下铺子交给紫桓经营的夫人们,一个个心急火燎。 贪欲不止绿珠有,京华之中这样的女人太多了。 又或许贪欲是人人都有的。 总之这些人带着对紫桓恨意,云之极好劝说她们。 云之告诉她们总有一天,紫桓看到自己的店面落入对头之手,会有多难受。 云之生意被顶是人人皆知的事实,那些贵妇与云之多有交道来往。 大家现在对紫桓躲着不出头都恨之入骨,很愿意看着两人相斗紫桓落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