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亨摇了摇头:“陛下已敲打了李林甫三分,要给王家留后,虽不能给义兄翻案,但也算皆大欢喜。将来总有平反昭雪的那一天。” 两人正说话间,仪仗队已行至通化坊,王震在李静忠的搀扶下落地,对步舆上的李亨拱手道:“太子慢走。”</p>
李亨笑呵呵地摆手道:“再会吧。”</p>
望着远去的仪仗队,王震刚一回头,元宅的大门先是开出一道小缝,王韫秀探眼望见他回来,欣喜若狂,还以为是看错了,连忙将门打开,笑着迎了上来:“阿郎,你没死!”</p>
这一声“你没死”或许听着不吉利,可王韫秀在家中彻夜未眠,想着右相府的狠辣手段,想着京兆狱的凶险,进去了凶多吉少。</p>
眼看王震既没缺胳膊少腿,又没任何外伤,王韫秀高兴地拉着他的手,感慨道:“方才是什么动静?我虽听到声音,但不敢出来。”</p>
王震道:“是太子送我回来的,仪仗队这会儿估计还没出通化坊。”</p>
“当真?”</p>
王韫秀简直觉得天旋地转,仿佛瞧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那般,惊讶道:“太子竟然真的搭救了,还不惜亲自将你送回来?”</p>
姐弟俩携手进了家里,元载也是松了口气:“真有你的,居然能从虎口脱险。”</p>
王震明白两人迫切想知道发生什么,当即将自己被抓进京兆府,再如何被李隆基命人捞出来,再如何于勤政楼自辩,从头到尾都说了一遍。</p>
元载初时也觉震惊,听到最后露出笑容来,点头道:“果不其然,陛下心中所想,不出我所料。”</p>
王韫秀没好气地瞪了眼丈夫:“你现在能掐会算了,昨晚怎地不说?”</p>
王震知道元载有高见,问道:“姐夫看出了什么?”</p>
元载高兴地屋里踱步,笑道:“你说太子当着陛下的面,请求为岳丈追封并翻案。陛下虽未准许,却能对你网开一面并加以保护,将右相府、东宫之间的争斗轻松化解,这便证明一事。”</p>
“什么事?神神叨叨,有话快放!”</p>
王韫秀最烦丈夫这一点,两人性格相反,却相辅相成,本想说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八个字都急得合成四个字说。</p>
元载笑道:“这说明了,陛下并不相信岳丈当年有谋逆之意,天宝七载的镇兵权、贬随州,只是为了朝局稳定。若陛下至今仍相信岳丈有谋逆之意,又岂会念及旧情,放了阿郎一马呢?”</p>
王震笑了笑,颇为感慨,道:“陛下当着太子跟李林甫的面说了那些话,就是在解开争斗,并且不要再迫害王家。”</p>
“不错,不错。”元载呵呵一笑。</p>
王震调侃道:“要是哪天我想不开了,恐怕第一个劝我的,都得是李林甫。我若死,嫌疑最大莫过于他,其次则是太子。”</p>
王韫秀忍不住啐了一口,笑骂道:“平安就好。莫说这些不吉利的话,你还饿着肚子呢,阿姐做饭去。”</p>
王震笑道:“阿姐,我不饿,你别忙活了。在此间住下,我这肚子就没一刻是饿着的,你每隔一时辰就让我吃饭。”</p>
“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当然要吃,我去后院抓一只公鸡杀了,给你煲汤补身子。”</p>
王韫秀让两人继续聊,自己则往灶台上拿了菜刀,径往后院去。</p>
他心中一暖,只有在这长安城中最普通的宅院里,才能感受到家的温馨:“皇帝住在宫里,太子住在十王宅,虽富丽堂皇无可比肩,却没有阿姐家这样的团圆氛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