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街上漫无目的地闲逛着,徐天佑只觉浑身难受。 徐天佑道:“我还是第一次过这种不用为钱发愁的生活,感觉也没什么意思。” 林玄儿道:“你难道就是传说中的贱骨头命?真就过不了一点好日子?” 徐天佑挠了挠头道:“以前兜里总没钱,每天脑子里都在盘算着怎么多赚些口粮钱。虽然每天很累但是每天过得都特别快。现在突然天降横财,钱够吃饭了,我着实不知道该干嘛了。” 徐天佑突然感觉林玄儿嘴里的那些珍馐也就那样,不过也是为了填饱肚子,最后和馒头和素面一样,还是化作田里的肥料。他又突然觉得其实上房也并不比普通的房间好,反正都有挡风遮雨的屋顶,都有一张床。反正最后都是睡一觉,床更软也不会让梦更美。 就在百无聊赖之际,说书声从茶楼传了出来。 林玄儿道:“反正闲着无聊,我们去听说书吧!”说罢没等徐天佑回应,便跑进了茶楼。 两人找了一张空桌坐下,要了壶茶,点了些糕点,便听着台上的老头有声有色地讲着故事。 说书老头道:“只见西门吹风长剑刺出,竟是使出了绝学五岳苍穹剑!叶群城似乎眼都未睁便躲过这一招,挥剑使出涅盘剑法。两人战至天昏地暗!待过了百招后,两人皆纵身后退立在地上。西门吹风问道。 咦,至于他问了什么呢?” 说书老头端起茶杯喝了口水,道:“各位听众,小人讲得口干舌燥,若各位觉得小人讲得还算入耳,不妨赏小人几个铜板,以资鼓励。”话罢,放下茶杯。只见站他身旁的小童此时捧着锣便下台来讨赏钱。 徐天佑道:“他讲的是哪段故事啊?” 林玄儿吃着糕点道:“这可不是故事,他讲的是一月前两大剑神决战大奇山之颠。” 就在此时,坐林玄儿邻桌的男子冷笑道:“我自己都不知道何时学会了五岳苍穹剑。”虽然声音不大,但林玄儿耳朵尖,竟被林玄儿听到了。 林玄儿转过头,只见那男子一袭白衣,但由于身高不够,也可能是因为白衣尺寸不太匹配,显得有些拖沓。又见那男子脸上长满了麻子,鼻子有些塌陷,眼睛也不知到底是睁着还是闭着的。 林玄儿看了又看,走过去自顾自坐下,问道:“难道阁下就是西门吹风?” 西门吹风看了眼林玄儿,不否认。 林玄儿兴奋道:“呀!我终于见到本人了,没想到剑神也会来听书,嘿嘿。”说罢,竟自来熟地拿起他桌上的瓜子便嗑着。 徐天佑也走了过来,他看西门吹风那模样,忖道:“书里的大侠不都是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吗?” 西门吹风看着林玄儿吃着自己桌上的瓜子,想说什么,却始终没有开口,只是心疼的叹了口气。 徐天佑看懂了他的表情——以前他讨食好不容易讨到吃的时候,突然来个自来熟的乞丐从他碗里分些吃的走后,他也是这副表情。 林玄儿边嗑瓜子边问道:“剑神,你不是江湖散人么?什么时候学会的五岳苍穹剑?” 西门吹风道:“我刚都说了,我都不知道自己何时学会了五岳苍穹剑,这说书的乱讲罢了。” 林玄儿又抓了一把瓜子在手里,问道:“听说你和峨眉派的燕子谈恋爱被她师傅阻止,原因是你太穷了连住的地方都没有,这事是真的还是假的?” 西门吹风脸涨红,不住咳嗽。徐天佑也愣住了,好奇地脱口问道:“就你这身武艺去当门卫,去开武馆收徒弟也不至于没住的地方呀!怎么会闹到这步田地?” 西风吹风道:“我堂堂剑神怎么能做这么跌份的事?” 徐天佑突然想起一句话——脱不下的长衫最害人。 此时,要赏钱的小童走了过来。西门吹风自然地端起茶杯喝着茶,林玄儿随手扔了三文钱到锣盘里,继续磕着瓜子问道:“你和叶群城的决战到底是谁赢了?” 西门吹风满脸自豪之情,语气却冰冷道:“当然是我。” 小童要了一轮赏钱,说书老头用力拍案,道:“书接上文,西门吹风问道,你的涅盘剑法练到几层了?林群城道,已练至圆满境界。西门吹风只说了三个好字,于是便不再留余力,全力攻向叶群城。战至天昏地暗,最后西门吹风险胜一招。” 说书老头讲到此处正欲往下讲,却听得两人大喊道:“胡说!” 这喊的两人当中,一人是西门吹风,还有一人坐在另一个角落。 只见坐另一个角落的人身材魁梧,脸庞很大,像极了街边铁匠铺打铁的。 西门吹风也听到了那人的声音,转身看去,眼中充满了杀气。 西门吹风冷冷道:“叶群城。” 叶群城狠狠道:“西门吹风。” 场上突然安静下来。而后便听人小声道:“哟,听书碰到正主了。” 另一人道:“他们俩要碰到一定会大干一场,有好戏看了。” 又一人道:“这可比听书有趣多了,今天这钱花得值当。” 西门吹风依旧盯着叶群城,冷冷道:“老头,你有两件事说错了。第一,我不会五岳苍穹剑;第二,我可不是险胜一招,那一战,我完胜。” 叶群城也依然盯着西门吹风,狠狠道:“老头,你有两件事说错了。第一,我不会涅盘剑法;第二,赢的是我。” 老头点头鞠躬哆嗦道:“好的好的,小儿等下便去把话本给改咯。” 西门吹风道:“你不承认你败了?” 叶群城道:“我本就没败。” 场面再度安静下来,两人只是死死盯着对方。 过了一会儿,只见西门吹风的衣袍无风自动,整个人都在瞬间变得高大许多。叶群城也拿起了放桌上的佩剑,整个人青筋暴起。 又过了一息,只见两人坐的座位竟倏地四分五裂开来。 西门吹风道:“今日这儿这么双眼睛看着,我看你若输了还能不能嘴硬。”话罢,竟纵身冲向叶群城。叶群城也拔剑相迎。 在座的人见他们俩动手,都慌忙地跑开了——慌忙中带着兴奋。 他们都没跑出茶楼,而是躲在自认为安全的角落看着这场戏。其中便有林玄儿和徐天佑——徐天佑想跑出酒楼的,被林玄儿拉住了。 两人的剑法精妙绝伦,出手快准狠,四周物件也被剑气所累,毁的毁碎的碎。 徐天佑忖道:“虽然他们的长相不如话本里的,但是那身武功确实是实打实强。” 林玄儿端着一盘瓜子磕着,两只眼睛瞪得老大看着对决的西风吹风和叶群城,问道:“你觉得他们谁会赢?” 西门吹风使出幻影流云,只见那柄剑似乎自带光芒,那光芒寒如冰,亮如日。 叶群城大喝道:“来得好!”说罢便使出孤灵剑诀对之,只见他的剑仿若在空中幻化成了16柄一般,如雨滴一样攻向西风吹风。 打斗着实太精彩,在场都有人来拍手叫好给赏钱了。说书老头自己也在比划着,想着怎么把这场打斗写成话本,说不定能卖个好价钱。 只有茶楼老板不同。他跪在地上求爷爷告奶奶,眼泪鼻涕混在一起,磕头道:“两位大侠,两位爹,别打啦别打啦!” 正战酣处,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官爷来了。 西门吹风和叶群城纷纷停了手。 西门吹风冷冷道:“今天算你运气好。”话罢,便纵身跃起从二楼窗户跑了。 叶群城狠狠道:“若再过三招你必输!这一战,我叶群城胜!”话罢,他嘱咐说书老头一定要把这件事写成话本讲出去,特别是自己最后说的那段话一定要写上去。见那说书老头点头答应后,也是纵身从二楼窗户逃跑了。 官爷进了茶楼,带头的是一个年轻捕快。 茶楼老板哭诉道:“刘捕快,你可得为小人做主啊!我这店,毁啦!”话罢,竟如死了丈夫的娘们一样大哭起来。 刘捕快忖道:“这西门吹风和叶群城可是剑神,又穷的不行。要抓他们来赔钱怕是行不通。” 刘捕快盘算着,终于想到了一个办法。只见他不怒自威环视一圈,问道:“在座的可有那两贼人的同行之人?” 众人一片沉默。突然一个瘦骨嶙峋的汉子指着林玄儿和徐天佑道:“他们是西门吹风的朋友。” 林玄儿道:“我可想当西门吹风的朋友了,可惜我们素不相识。” 汉子道:“胡说,我刚就坐你们后桌,我看到你们三个交谈甚欢。” 林玄儿道:“你别张口胡说!我只是认出了他上前搭了两句话。” 那收打赏的小童道:“我记起来了,我收赏钱的时候你们三个就是坐一桌,钱还是你给的。” 又一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人似乎突然醒悟了般说道:“啊对对对,我也想起来了。你还和西门吹风讨论嫁妆的事情。” 另一老叟道:“小姑娘,虽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但是只是毁了些茶楼的桌椅你便不认你相公,真是让人心寒呐。” ——毁了些桌椅?是一楼摆在正堂的所有桌椅全毁了好不好? 林玄儿惊慌道:“老婆婆你别乱说啊!我还是个黄花大闺女你可别污了我名声。造口业是要下地狱的。” 老叟听罢作势大哭起来:“哎呀!现在的年轻人呀,老身就说了一句公道话便咒老身下地狱。苍天呐!” 场面愈发不可收拾,他们说的话也越来越离谱,直到一句:“看她样子应该有身孕了。”徐天佑再也忍不住大吼道:“别吵啦!” 众人被这惊雷般的喊声震住了,也就一阵风吹过的时间,在场人又讨论起来了。 “哟,还是三角恋。” 徐天佑道:“西门吹风可是当今剑神,我们两个乞丐怎么可能有机会与他相交。”他忘了他们两人刚换了一身行头。 众人听罢,打量着他,倏地哄堂大笑起来。 “哪有乞丐穿丝绸衫的?这要是乞丐,那我穿粗麻衣算什么?” “哈哈哈,对呀,我这粗麻衣还打了补丁。” “你们谁有我穷?我这粗麻衣还是昨晚偷别人的!” …… “带走。”刘捕快看向那嘴快的笨贼,冷冷道。 刘捕快其实已经知道这两人不是西门吹风的朋友,西门吹风到哪都是独来独往,跟谁都聊不到一块,除了手里那柄剑,只剩叶群城追着他不放。 但案子要结吧? 但得给茶楼老板一个交代吧? “刚冒名顶功……哦,不,刚自己抓完刀疤男名声大噪,可不能让名声折在这种事情上。”刘捕快忖道。他却不知正主就在眼前。 刘捕快严肃道:“法外有情,我们也不是不讲理的人。毕竟砸店的是他们俩,你们只是西门吹风的朋友。” 林玄儿道:“对……呸呸呸,对什么对?我们真没关系。” 刘捕快假装听不见,自顾自道:“摊上这样的朋友也算你们倒霉,这样,你们兜里有多少钱,全赔给老板,这事就算结了。” 要去和别人澄清莫须有的事情估计是这世上最难的事。林玄儿和徐天佑实在百口莫辩,只能自认倒霉将钱全赔了出去。 ——毕竟镣铐都戴在徐天佑手上了,再不认罪真得去衙门坐坐了。 徐天佑不想去衙门坐,林玄儿也不想徐天佑去衙门坐。 徐天佑进茶楼前还在恼这么多钱不知该怎么用,现在不用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