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筱第二天被零俞带着走出宫门,身后又是侍人们抱着的长串赏赐,谁也没有提昨夜萧正度的事儿, 他一早便乐颠颠的去礼部气老古板,似乎对她不再感兴趣一般。 楼筱坐在回镇国公府的马车上,身子一倒毫无形象,压根不管身边零俞侍官如何看待, 零俞侍官眼观鼻鼻观心,他当初和她交手时未暴露身份,他以为楼筱认不出来,实际上她早就知道了。 都是熟人了,楼筱半躺着问零俞侍官,“昨夜有个不长眼的来找我,被我赶了出去,零俞侍官可知道?” 零俞在马车中弯了弯腰,“宫中戒备森严,夜时还乱窜的,自然按律当罚。” 她看酉山王不活蹦乱跳的么,一点也没有受罚的样子,听说还当职去了。 “算了,下次他再不请自来,非得废了他一条腿不可。”楼筱半真半假的说笑,“想来陛下也不会怪我的,是吧?” 她就像个受尽宠爱的纨绔子弟,无法无天,甚至连皇家子都不放在眼里。 零俞侍官不会把她的话当真,这小丫头是陛下看着长大的,他一直跟着陛下,当然对她了解不少, 不管来了京城她装的什么样,本质里还是个爱玩的孩子。 “陛下看重您,就像爱重自己的孩子。酉山王幼时得陛下相助,在陛下艰难时始终站在陛下一边,是再亲不过的姐弟。” 您如果和他过不去,也只是让陛下为难罢了。 楼筱读出了他的意思,开始在车厢里找零嘴,“知道了,我就随便说说。他是陛下的得力助手,只要别太过分我都不和他闹……反正他也打不过我。” 零俞侍官熟练的摆出早就备好的糕点,为她倒了一杯茶,“您心疼陛下,陛下自会更宠爱于您。” 楼筱一旦开始吃就停不下来,她吞下粉色的荷花酥,拿起他奉上的茶喝了一口, “陛下万寿将至,我跟你打听一下,你可知道别人都准备送陛下什么寿礼?”她凑过来眼睛忽闪忽闪, “我才刚来京城什么都不懂,万一和别人撞上,或者犯了忌讳就不好了。” 零俞侍官笑,“奴也不知,各家都捂着呢。不过您是陛下宠臣,送什么陛下也会喜欢的。” 楼筱思索片刻,如果仅仅是师姐还好说,如今成了皇帝,她左思右想也觉着送啥都不够。 她当然不会觉得真随便都行,到时候万寿节那天举国同庆,她这个宠臣若拿出的是个不合礼的东西,岂非被全京城笑掉大牙。 陛下身边的内侍不肯说明,楼筱只能颓丧的想着,要不还是回去问问楼鸿的意见, 他是正儿八经镇国公府出生长大的公子,后出嫁别府也是勋贵,深谙京城人情往来, 如今掌管府中内务,若单说寻个不出错的寿礼,应是没什么问题的。 只是这般简单未免敷衍,她还是想给师姐一个特别的,能表明她认真准备的礼物, 而不是和这京城里的别人一样,毫无新意。 马车从京城大道晃悠悠行过,她只要掀起一角帘子就能看到街边热闹的人群,新的女皇陛下万寿将至, 京城中已经开始有了节日的氛围,甚至部分异族商人带着奴仆四处逛街,衣服和发间小辫挂着彩色的宝石,腰间弯刀入鞘, 惹眼的装扮吸引不少老百姓驻足观看。 零俞内侍见她好奇,目光随着望向街道的异族商人,还以为她奇怪京城中为何出现异族,解释道, “陛下登基后与新栾、七兴等邻国开放了商业,是以京城会有异族人留驻。 陛下开恩,允许他们的商人万寿节来贺,现如今断断续续进了城,万寿当天,四邻来贺,乃是盛世之景。” 楼筱倒没想这么远,“人多也就杂了,京兆尹压力不小啊。” 现如今的邻国异族不是好相与的,暂时的和平说明不了什么,谁也不知道会不会突然就有一战。 “他们异族商人必定带了不少稀奇的玩意儿,我得去瞧瞧──”楼筱说着三两口解决剩余的糕点,对着零俞内侍说道, “我先不回府里,你把赏赐送去镇国公府就回宫伺候陛下吧,要是楼鸿问起……” 她眼尖的看见了某个身影,只道刚好就他了,“楼鸿若是问起,就说我和李怀卿逛京城去了,不必等我。” 说完就起身掀起车帘,跳下了正在行驶的马车。 零俞内侍还来不及说话,就见她不惧路人的眼光大步行去,而车夫后知后觉的停下来,反身看见零俞内侍也掀起车帘,心下惴惴,还以为自己未听见指令才让楼小姐跳下马车。 还好他心善,安慰车夫,“无事,去镇国公府。” 谁家主子从皇宫出来,穿着一身的华服,身边谁都不带就去京城乱晃的? 也就她仗着自己身手好,且自在惯了,说走就走。 零俞也似乎看见了李怀卿的背影,看楼小姐的样子,也不像和那位李家怀卿不熟啊── 马车悠悠回了镇国公府,楼鸿带着人在府前等待,这次多了个年轻公子的身影, 余靖拿着看老祖宗的借口,早早就来了镇国公府,现在又忐忑不安的和楼鸿一起等她回来,看见那辆熟悉的马车近了, 他的心就像那天第一次看见她那样,跳个不停。 他今天一定要引起她的注意,好好的介绍自己,他长得不差,她肯定不会视而不见的…… 心中千般思绪,在马车停下的瞬间尘埃落定,仆人一拥而上,掀开的车帘里走出的,却是一名宫中内侍的身影。 余靖和楼鸿不禁把目光看向马车内,零俞内侍把他们的动静看在眼里, “楼小姐半路下了马车玩去了,让我带话给你莫要等她。”他和楼鸿说到,让仆人把陛下的赏赐搬进府里去。 楼鸿低下头十分尊敬的邀请,“侍官大人还请入府一叙,您辛苦了……” 摆摆手,零俞内侍说到,“算了,杂家还得回宫伺候陛下,这便走了。” 他看了一眼低头的余靖,目露了然,“你得明白,尔等阖府荣辱都在她身上,她好了,镇国公府才得好。” 反之,她若是有了什么…… 楼鸿自然明白,“侍官大人说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