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峤回归以后,王敦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他也加快了行事速度,五月份,王敦快速除掉了司马绍的亲信冉曾、公乘雄等人,为了削弱司马绍的防卫,又减少了宫中宿卫的兵力,不轨之心,昭然若揭。 与此同时,他矫诏封自己的养子王应,也就是王含的儿子,为武卫将军,继承自己的大业,矫诏晋升王含为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这有点辅政大臣的意思。 钱凤见王敦病情不断加重,于是询问王敦身后事儿怎么安排,是否托付给王应。 王敦一笑,他虽是病体沉重,依旧洒脱乐观,毫无悲悲切切之态,他原是司马炎的女婿,能被武帝司马炎看重,那得是什么样的人物?不但才貌无双,而且自有一番风骨。 当年,妖后贾南风的侄子贾谧挚友石崇宴饮,大会洛阳才子,王敦与王导也去赴宴。 王敦面色冷淡,滴酒不喝,石崇一见,这是不给自己面子啊,让美人劝酒,劝不进去就杀了劝酒的美人,结果连杀三名美人,王敦还是不为所动。王导看得胆战心惊,劝他喝点意思意思,他倔强至极道:“他杀他家的美人,与我何干?我就是不喝!” 石崇也对他毫无办法。 让他一举成名的还是因为妖后贾南风,当年妖后贾南风,将太子司马遹废黜外放,还撂下狠话,严禁大臣为太子送行。可是,王敦却不理这个茬,带领老几位大张旗鼓地为太子饯行。 贾南风听闻,自然是火冒三丈,遂将王敦等收捕入狱,后在多方营救之下,王敦才得以脱险。此举虽使王敦险些丧命,却也让他名满天下。 王敦其实没有什么期望了,因为他没有子嗣,也没有什么好顾念的,同样因为自己没有子嗣。 他不同意将后事托付给王应,主要他早把王应看透了,对钱凤说:“算了,他太过年轻,难以承担重任。”其实这和年龄关系不大,王敦在王应这个年龄,早就成名立万了。 王敦看着焦虑不安的钱凤,给他提了三个建议:“我死之后,你有三条路可走,上策是偃兵息甲,负荆请罪,归顺朝廷可保性命;中策是退回武昌,拥兵自重,如果经营的好,也许能坚持一段时间;下策是乘我还有一口气在,你们出兵京城,推翻东晋朝廷,杀了司马绍,自己做皇帝,这条路成功几率很小。” 然而钱凤与沈充一商议,私下却认为王敦的“下策”才是上策,决定棋走险招,富贵险中求。 明帝司马绍听说王敦病重,决定先下手为强,打算征讨王敦。 那一夜他询问了几位近臣,大家都表示支持,他在中堂走来走去,直到破晓,他终于下定了决心。 随后他召见王导,询问对这个事情的意见,王导自知此次和司马睿那次不同,合族安危,在此一举,王敦没儿子,可是他子孙满堂啊,立刻跪倒在司马绍面前,支持司马绍讨伐王敦。 司马绍微微一笑,心下了然,立刻授予司徒王导为大都督、参与征讨,又命他兼领扬州刺史。 重头戏在温峤和稀鉴身上,他任命温峤会同右将军卞敦同守石头城,都督东安北部诸军事。 任命郗鉴行为卫将军,同时都督扈从御驾诸军事。郗鉴是个务实派,他为了这一天,谋划了很久,认为军制上的名号再响亮,却一点实用价值都没有,坚持辞谢不受,只是请求征兆流民帅苏峻、河南祖约抗击王敦,这才是生力军。没有他们是打不过王敦的,打仗还得看实力。 同时又审时度势,提出诏命兖州刺史刘遐共同讨伐王敦。 明帝言听计从,下诏征召苏峻、刘遐以及豫州刺史祖约、徐州刺史王邃、广陵太守陶瞻等入京护卫。 司马绍又让自己的大舅哥庾亮领左卫将军职,让吏部尚书卞任行中军将军职。 所用之人。没有中间派,不存在左右摇摆的情况,都是听命于司马绍的军事力量。 明帝亲自屯军于中堂之地。 司徒王导回家之后,反复思量,这事自己必须出点儿力了,否则后期战事结束,自己态度暧昧,肯定不会有好果子吃。 于是他想出了一个损招。 这日司马绍正在中堂调度,底下人送来奏报,王导府中正在大肆发丧,震动京师。 “给谁发丧啊?”司马绍没听王导府上谁没了。 手下人说:“王敦!” 司马绍以为自己听错了,道:“什么?谁死了?”随后哈哈大笑,道:“走,看看热闹去!” 一进王府,就见正堂之中,摆着一副棺木,还是用珍贵的云南特产的金丝楠木做成的,院中摆满各种幡旗和各式各样的纸扎,还有上好的绸缎制作的“烧活儿”,那是应有尽有,声势浩大。 王导率领族中子弟数百人,披麻戴孝,嚎啕大哭,众子弟正在竭尽全力表扬,各种涕泪交加。 王导跪在最前面捶胸顿足,念念有词,哭的死去活来,好不伤心。 明帝司马绍暗暗窃笑,觉得人家大肆发丧,自己也点像回事似的,也去上了炷香,吊念了一下,同时慰问家属。 王导在族人搀扶之下,给明帝施礼道谢。司马绍强忍着欢喜之色,满面悲戚地说:“家里发生这么大的事儿,不要多礼了,司徒保证身体,节哀顺变啊!” 这么一闹,很多不明就里的人,都以为王敦真的已经死了,一时间传言沸沸扬扬,王敦军中士兵,也将信将疑,士气从云端一路跌落下来,低得不能再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