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李长鸣的伤势还没有好,许荣斌等人便和曹路宽一家一起在叶府住了下来,等李长鸣痊愈了再出发。 叶凌鹰便趁着空闲,亲自陪同许荣斌游览了淮河两岸,这令紧紧跟随的常强和许佳磊好一阵兴奋! 来的时候忙着赶路,没机会游览沿途风景,这回不但能好好得饱了一下眼福,而且还有这么大个人物叶凌鹰相陪,真是畅快,纷纷暗道:果然不虚此行啊! 叶凌鹰也是心情大好,还与许荣斌乘一叶扁舟于瘦西湖内,畅聊古今,好不惬意! 几天相处下来,叶凌鹰更加欣赏起许荣斌来!便道:“贤弟呀,与其再到上海去辛苦创业,不如留下来,跟愚兄一起干!你放心,但凡有我叶凌鹰一口吃的,就有你许荣斌的一份!” 许荣斌道:“鹰爷盛情,荣斌心领了!荣斌如今虽已不是官身,但也明白,这贩运私盐非凡人能够经营的,请恕在下没那个能力!” 叶凌鹰道:“兄弟这是怕惹火烧身吧?不是吹,我叶凌鹰行走江湖这么多年,别的地方不敢说,单在扬州这块儿,这私盐的生意,他就不敢有第二家!就算是官府怎样?他们也是要吃盐不是?他们吃盐,也要求我叶凌鹰!” 许荣斌道:“鹰爷的威名,荣斌自是不会怀疑!贩运私盐,在下也不认为是件坏事。只是人各有志,在下之志,不在于此,还望鹰爷海涵!” 叶凌鹰豪笑道:“好,人各有志,你能坚持自己的志向也实属难得!那你们就放心地在此地多住上几日,等全都安排好了,再做打算也不迟!” 许荣斌谢过了叶凌鹰的盛情,两人又到了五亭桥。 此时的扬州还是杨柳依依,路边一片葱绿。夕阳下的五亭桥更显壮观而秀美!直到天色已晚,一行人才回到叶府。 第二天清晨,曹馨燕却嬉笑着赶来,找到许荣斌道:“表哥,听说你新娶嫂嫂了?” 许荣斌笑道:“怎么?我都这般年纪,成个亲怎么还成了稀罕事?” 曹馨燕道:“就是因为你这般年纪,才稀罕是什么样的女子能让你这铁疙瘩动心!” 许荣斌哈哈一笑,掏出那晚稳儿绣的手帕,递给曹馨燕,道:“这是我们临行之时,你嫂嫂给我绣的,这花下的背影,便是她自己!” 曹馨燕端详着手帕,道:“嫂嫂的手真巧!单看这背影就这么漂亮,人也定是非常漂亮的!” 许荣斌似是调侃,又似自豪地道:“那当然,我许荣斌的女人,自然是我心中最漂亮的!” 曹馨燕又仔细瞧了瞧那手绢,问:“这是什么花这么漂亮,是泡桐花吗?” 此时,许佳磊和常强也走了来,听曹馨燕这样说,便凑过来一起端详那手帕。 许佳磊道:“这当然是泡桐花!这种花可是我们那里最漂亮的花了,代表着思念和眷恋。嫂嫂送大哥这手帕的意思,可能也是代表了他们的爱情吧!” 曹馨燕蒲扇着大眼睛,道:“原来这花还有这层意思,怪不得表哥要随身携带呢!” 一句话,竟让许荣斌红了脸,大家看着他的窘态,都笑了起来! 李长鸣借着这回受伤的机会,好好享受了一番!每日有人将好吃好喝的送到嘴边,还时不时的有人问及他的冷暖,他感觉,即便是皇上,也无非是过这样的日子吧! 只是,每当许佳磊和常强两人到来,他们都会当着他的面,提起各处的美景和他们遇到的趣事,这让躺在床上的李长鸣是眼红得要死! 李长鸣有心堵起耳朵,装聋作哑一番,可偏偏那二人却更是提高了嗓门地在他耳边说笑个没完没了! 什么三丁包子是何等的好吃,什么瘦西湖的水是多么的碧绿,哪里的杂耍是多么得精彩,尤其是哪个细丫头多么漂亮,声音是多么得动听,身段多么苗条…… 两人直说得李长鸣都舍不得再捂起耳朵,鼻子里都要留下鼻血! 李长鸣本来就是个活泼好动的性格,如今整日趟在床上不能动,又听说外面这么美好,他实在是无法再躺下去了,便起身到前院找许荣斌。 李长鸣见到许荣斌,说道:“大哥,您看我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你们什么时候再出去,是不是可以叫上我了?” 许荣斌道:“你确定你的伤口没事了?” 李长鸣道:“我是说好得差不多了!要说是完全无事了,应该还差那么一点点!” 李长鸣是不愿意承认自己的伤口彻底好了,他还指望自己因为这回受伤再多享受点优待呢! 许荣斌道:“如果没有完全好,那你就再回去躺着去吧,直到完全好了才能动!” 李长鸣一听这话,傻眼了,赶紧说道:“不不,不用了!好了,全好了!” 许荣斌微笑道:“果真是好了?” 李长鸣点头道:“真的好了,肯定好了!” 许荣斌打量了一下李长鸣,道:“既如此,那我们明日就出发吧!” 李长鸣睁大了眼睛,怀疑地问道:“我们出发?去哪里?” 许荣斌道:“当然是去上海了!” 第二天一大早,曹路宽和叶凌鹰就帅众人为许荣斌等四人送行。 曹路宽道:“斌儿,如果在上海遇到什么事情,可到江宁去找舅舅!” 许荣斌点头称是。 叶凌鹰为许荣斌准备了新的马车和一匹好马。并要亲自将他们送出扬州地界。 趁着此时没人注意,常强却悄悄来到曹馨燕的面前,从怀里掏出一块折叠完好的手帕,腼腆地塞到她手里,道:“送给你的!” 不等曹馨燕说什么,常强便扭头向马车跑去! 叶凌鹰一直将许荣斌等人送出很远。许荣斌再次停下马车,下来对叶凌鹰道:“鹰爷,荣斌知你事务繁忙,就不必再送了!” 叶凌鹰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那我们就此别过吧!你们到了上海安顿下之后,定要告知我。如有事需要叶某帮忙,也不要客气!” 许荣斌道:“多谢鹰爷!” 两队人马就此别过,叶凌鹰直等到许荣斌一行人看不见踪影了,才返回扬州城! 等许荣斌一行人走后,曹馨燕才打开手帕来观看,只见一棵开满紫花的泡桐树下,是一名女子清秀的背影。仔细一看,便知道,此人正是她曹馨燕! 叶凌梅也凑过来,跟曹馨燕将头靠在一起去看那手帕,喜道:“耶,这是那个常强绣的?瞧他五大三粗的,竟还会绣花,真是个文武双全的人呀!” 许荣斌等人与叶凌鹰分别以后,加快了步伐。车上,李长鸣问许荣斌道:“大哥,想好我们到上海后要干什么了吗?” 许荣斌道:“经过了这几日,我心中已经有了雏形,此去不会盲目!” 三个小伙儿听许荣斌这样说,全都非常高兴! 经过了叶凌鹰的指点,这回走起来倒是没有走冤枉路,一路之上也平安无事。 心情好了,感觉路途也平坦。眼见天色已晚,天空却下起了沥沥小雨。许荣斌便在路边找了一家小店停下来,几人歇歇脚,让马也吃些草料。 几人在二楼的一个房间内安顿好后,想让小二送些饭菜到屋里,却听到堂头的叫骂声:“你个混账东西,早让你备下柴火,你却弄了这些烂煤渣子回来,如何生火?!” 这堂头便是旧社会管堂倌的头目。因许荣斌等人在进店的时候,与这堂头说了几句话,所以,能听出他的声音。 伴随着堂头的叫骂,还传出责打的声音! 许荣斌在屋里坐不住了,他推门往外观瞧。常强、许佳磊和李长鸣,正是好事的年纪,见许荣斌开门,他们也就跟了出去。 店内一楼的一隅,一个店童浑身黑漆漆的低头站在那里,脚下放着一小堆碎煤。 而那堂头,正用一根木柴,边骂边抽打那店童。 许荣斌忍不住下楼来到那老板跟前,道:“先生,出了什么事情,您竟责打这么小的孩子?” 此时,许多房间的客人,打开房门往这边看着。也有人说了一句:“什么事不能等到明天,非要这个时候解决?” 那堂头见被问起,又有这么多人在暗中观察,便道:“客官有所不知,我店叫这斯来,就是叫他前来管理每日的柴火。没想到,正是今日下雨,他却没有备下柴火。现在天色已晚,只有这点烂煤,并且太碎了,根本没法儿烧!连这顿饭都成了麻烦事,更不要说等到明天!” 那店童哭着辩解道:“这些店里都在找柴火,哪里有那么多!我就见有这么多煤炭,就背了回来!” 那堂头更是怒道:“这叫什么煤炭?!这是些没人要的白煤渣子,你背这个回来有什么用?!” 许荣斌看着那些所谓的“白煤渣子”,竟慢慢蹲下身来,道:“这些渣子是哪里来的?” 堂头道:“这些就是前头路上,那些拉煤车上掉下来的碎煤屑,没什么用处,被人扫到路边沟里头。没想到,被这斯背回来充数,真是该打!” 堂头说完,又要打那店童,吓得店童赶紧举起双手护住脑袋! 许荣斌抬手,挡住了砸向店童的木柴,道:“且慢,谁说这些东西没用处?这些是上好的燃料呀!” 众人全都疑惑地看着许荣斌。 许荣斌道:“咱们平时都是用的土煤,一般来说,块状的土煤易于燃烧。但那种煤的热量却是不如这种白煤的!” 堂头道:“这些我们当然是知道的!可是,这些碎末不能燃烧,是没有用处的!” 许荣斌道:“刚刚进来的时候,我见你们店前有一堆焦土。” 堂头道:“是啊,我们这里焦土有的是,那有什么用?” 许荣斌道:“不妨铲一些进来!” 许佳磊和那店童出去,不一会儿,抬着一筐泥巴进来。 堂头道:“你看,都成泥巴了!” 许荣斌道:“要的,就是这些泥巴!” 许荣斌说完,将这些泥巴跟一些煤渣混在一起,又搅拌均匀。又在土炉子上点着火,将这些混上泥巴的煤渣铲到柴火上。 许荣斌又在灶里找了根铁棍,将这些煤泥上捅上孔,火苗通过孔洞,竟使得煤泥燃烧了起来! 众人见到这种情景,全都发出一阵惊叹! 堂头也欢喜起来,叫道:“原来这样也能燃烧!这些东西可是没人要的废料,快,快去告诉掌柜的,把沟里的这些都弄回来,要叫旁人知道了,会抢不到的!” 堂头顾不上对许荣斌答谢,就慌慌张张地下去安排他的事务了! 许荣斌也不在乎这些,见那店童此时已经喜笑颜开,便起身准备回他们的房间。 这时,却从隔壁房间走来一人,来到许荣斌面前道:“先生怎么知道这白煤与焦土混合,可以燃烧呢?” 许荣斌道:“我是北方人,我们那边冬天的时候,也是烧煤炭的,只是,我们那边管这种白煤叫做大炸。所以,也略知一二这方面的事情!” 那人道:“刚好,鄙人就是个煤炭商人,正想着用这滞销的白煤做些什么,先生可否到我的屋里一叙呀?” 许荣斌打量了一下那人,道:“奥,您是?” 那人道:“鄙人姓刘,名叫刘鸿生!” 原来此人就是刘鸿生,民国时期的上海煤炭大王! 通过这件事,刘鸿生看到了新的商机,建立了第一家上海煤球厂,而许荣斌就成为那里的一个股东。当然,这是后话! 许荣斌也觉得这位刘鸿生刘先生,是一个可交之人,便欣然应邀,跟刘鸿生到了他的房间。 到了刘鸿生的房间以后,两人是越聊越投机,竟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一直谈到了天光放亮,他们在不知不觉中竟是聊了一夜! 经过这一夜交谈,许荣斌和刘鸿生互相佩服着,竟结成知己! 刘鸿生给许荣斌留下了他在上海的地址,许荣斌也找到了他的事业方向! 告别了刘鸿生,许荣斌见已经天亮,雨也停了,他与刘鸿生竟谈了一夜,此时还十分兴奋,没有半分倦意!就不再休息,把三个小伙儿叫起来,一起整装出发了! 经过这一夜,几个人全都精神饱满,一路之上也是有说有笑,好不热闹! 晌午时,黄浦江上的汽笛声高昂地传来,大上海,就在眼前了! 李长鸣和常强忍不住站在了车头上,高声喊喝着:“大上海,我来了——” 欲知后事如何,请君接着往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