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子意起了个大早。心情好,给屋里几位烙了一个简单的早饭。今日开始,她只需去里正院打打杂就行。等过了秋收,她连打杂都不用了。 经历昨夜的一番复杂心情,几人起身就能吃到早饭,心里略微歉疚,但想到她就是个小孩子,又心安理得吃着东西出去找事做了。还得每天做杂工换吃食啊!忍到秋收,就好了。 吃完苏子意也愉快地出了门。先去一趟水车施工现场,做了一番指导,顺便又揪了一把野蒜苗,就去往里正院。 刚进院,就被刘里正拉进正屋。书案上,摆了几张白纸,最上面一张已经写了一小段。见她面上不解,他有些惭愧说道: “昨日说的事,我本想写个策案报送县令,思来想去,不知从何下手。还等你来合计合计。” 啊这? 是啊,他是农夫出身,文辞自然没有读书人好,刘长义又不在家。好吧,她送佛送到西。提起笔,看了看他写的半页纸,然后又放下了。 刘里正从焦急到开心,到莫名紧张。她这是? “义父,那个,子意字没认全。” “什么?你爹不是夫子吗?”他一脸的不敢置信。他爹没教她认字,那她这些大道理,怎么学的? “他做他的夫子,不影响我不学无术啊。” 苏子意有些不好意思。她不是不识字,是繁体字确实不好认。 “那,这……” 他不知该说什么好,就说呢,一个小丫头子,字都不认,还指望她。 “我说,义父您写,这样行不行?”她字没认全,他认全就可以了。 “对,还可以这样。对的。你说,我写。” 刘里正的心情,在顷刻间起起落落,额间还渗出密密的汗。 直到晌午,密密麻麻写满了几页纸,刘里正才意犹未尽地停下笔,还拿起来反复看了又看,极为满意。他以前也是读书人,奈何家贫,父母接连病逝后,没人供养他,只好回来娶亲种地,后因读过书识字,推举他做村官,就成了里正,只有一点微薄俸银,有也总大于无,生活还靠种地。 吃过午饭,他就匆匆往镇上赶了。 她自然不能每天来白吃白喝,做饭洗碗这件事,自然是她的活计了。 正洗着碗,那个熟悉的婆子进来,把案上备好的吃食一一端了出去。是了,那两位大人,自带粮食,自带洗衣做饭的婆子,专门服侍他们的。 幸亏如此。 洗好碗筷,她又开始备下晚上的饭食,等时辰差不多再烧火起锅。唉,她活了两世,都是别人伺候她的,现在可倒好,为了一口饭,以后要天天这么伺候别人了。 等她出了伙房,刘氏母女已经出了门,说是去哪家串门子。正想着,要不要再去溪边看看。身后冷不丁传来一个声音。 “你,苏九,过来一下。” 回头一看,是黑脸严峥站在东厢正屋门口,朝她勾手。她不能违抗,只能朝他走去,欠了欠身。 “大人有什么吩咐?” “你在里正院做婢子?”她从伙房出来的,应是来做杂活。 “回大人的话,是的,您请吩咐。” “你进来吧。” 他转身进屋坐在书案前,她也只能跟着进来。在一旁等待吩咐。 只见他从怀里取出一封信件,读完放在一边,蹙着眉,取了一张白纸,提起笔。朝眼前一直没动的人努了努嘴。 “研墨啊,还愣着。” 啥?他写个字,还要人伺候研墨?好吧,他是官,她奴。认了。 站在他右侧开始研墨,偶然瞟了一眼放在案上得信件,字体娟秀:应是女子的笔迹。 小小研究了一下,都是繁体字,有些不太复杂的繁体,基本能猜出来,还有一部分没见过的,只能自动跳过。又转眼看向写字的人,这是回信了。 他写的字如他的人一般,刚劲有力,毫不犹豫,唰唰唰,一下子写满两页纸。握笔姿态还挺好看,她才研究前几句,他已经全写完了,也不知写了什么。 “你好大的胆子,偷看爷写信。” 苏子意被突如其来的话吓了一跳。看向满是怒意的小黑脸,淡淡地回道: “婢子站在这里,光明正大看的。” “你,没规矩。”说着严峥站了起来。 这一站,很大的身高差让她倍感压力。眼见他就要迈步过来,下意识丢开墨锭,双手捂住额头,退开了几步。 “我字都没认全,看一眼罢了。” “嘁!你爹是夫子,告诉爷你字没认全?”这个小丫头真是什么都敢说。 “那女子无才便是德嘛!” 瞧瞧!这都是什么人家教出来的女娘。哪里学到乱七八糟的言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