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子意进屋的时候,脸上的懊恼已经收敛不见。就是额头有些微红,那只树枝一样的爪子,差点把她弹脑震荡。当时就噔了一下,感觉额头凹陷了一块似的。还好跑得快,不然通红的老脸往哪儿搁! 屋里意外点上了油灯。床上的人都没睡,做着各自的事。晚秋在对着墙影梳头发,四喜在缝补什么,翠兰在叠整她刚脱下的外衣,鸽儿在发呆…… 程氏就靠墙坐着,等苏子意回来。接到她无声的询问,知道她问油灯,便说道: “昨日大力和二奎送了一壶桐油过来,说是村里乡亲凑的。” 了然。上次同刘里正送来吃食,踟踟蹰蹰,最后还是被刘里正咳咳一声拖走的。垦荒的时候,也没少出力。也是了,奴院有了地,她们就有了吃用,只要不是娇养,谁忍不住想一想,以后会更加敢想,因为不出两三年他们会脱贫,会吃用不愁,会保暖思…… “你这额头怎的,这么红,走夜路摔了?” 程氏打断了她的思绪。伸手就探了过来。 “让那个黑脸小子打的。” 她也毫不隐瞒。没什么可遮掩的,她一个十二的小女娃子。 “黑脸小子?”翠兰一下子来了兴致。莫不是里正家那个黑脸大人? 她没有回话,算是默认了。 “你今日又去里正院了吧,那里可是住了两位大人。”四喜没有抬头,只是淡淡地说道。 “那位大人为什么打你?”翠兰想知道的只有这个。 “以后也只去里正院做事了吗?应该很轻松吧?”四喜的语气已经有些艳羡。 “再轻松,也就是个婢女的命。”翠兰又接了话。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也不等苏子意的回答。 晚秋终于梳完头发,停了下来,也看向她。 “可是为何?”程氏也对她有疑问。 “没甚,话不投机挨了一下,不打紧。” “话不投机?!” 众人异口同声。 “可有惹怒大人?” 程氏关心的,是她们未来的处境,若比这再艰难,怕就是个死了。 “应是没有的吧?我是个小孩子,大人不会计较的。” 要是真计较,怕是一掌拍死了,而不是愤怒又暧昧地弹一下。暧昧吧?他知不知道这个动作,不能轻易在异性之间乱用,呃,貌似同性也不太合适,除非小孩子玩游戏…… “突然觉得,年纪小真好,到哪里,能受人优待的,都是老弱。这一老一弱,全占了。” 四喜自顾说着,好似随口说说,但是酸意却蹿了一屋子。 几人没再说话,气氛已经很微妙,就连发呆的鸽儿也哀怨地看了过来。 这些人,这就酸了?她还认了义父义母呢!以后还要脱离这个村子,万一还回卫都呢……想远了哈。 眼下她们的困境应是很快能得到解决,这个冬天,都不用饿肚子,出了明年,再不用出去做杂工。私心说这些是她为自己谋的,顺带着屋里的几位了。 这说开了吧,显得她自揽功劳。垦荒她还真没出几分力,大多是村里的壮汉帮的忙,她就是个使脑子的。不知这几位古人,能不能接受脑力劳动这个观念。不说开吧,以后会更酸,不知会不会酸出来矛盾。 无所谓吧,离了这里,谁还是谁! “姐姐们,等日子好起来,各凭本事,各谋生路吧,不要在这院子里窝一辈子。谁死了,还得靠这屋里的其他人收尸,没意思。” 几人一听,脸上精彩纷呈,又酸又羡慕又觉得在理。 程氏不露声色地点点头,是个有想法的丫头。她近几日也看到了,她初露的锋芒,还有她玲珑的心思,都逃不过她的法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