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战乱和雪山恶劣的天气,白玛下山的计划被一拖再拖。 又过了一年,1936年开春时下山的路才好走了些。而陷入沉睡的少年依旧没有要醒的迹象。 得益于白玛每天的悉心照顾和少年未雨绸缪留下来的一些可以吊命救荒的丹药,才让其昏迷一年多除了有些消瘦外,同常人无异。 梵宫、晚钟。落日蝉声送。 白玛从少年的房间出来,正好碰上过来找她的蓝袍藏人。 “有那个孩子的消息了。”蓝袍藏人没有磨叽,直接说明了来意。 白玛略有些紧张的追问道:“他现在在哪,在张家本家吗?” 蓝袍藏人摇了摇头:“张家原本是要派来墨脱的另有其人,不知怎的,传过来的讯息说是族长亲自过来。应该就这两天就到了。” “所以他这次是为了什么过来,为那个青铜门么?” “嗯。唉,怎么防汪家就算了,还要防张家人,唉,真麻烦。” 白玛和蓝袍藏人两人交谈着往大堂方向走。 墨脱傍晚的夕阳洒在雪山顶峰,将洁白的雪染成了淡淡的金黄。 一缕光偷溜进屋子里,照在少年消瘦骨节分明的手背上,带着初春的稍微回升的温度轻抚着。 整个寺庙中,为一会儿要用的晚膳而忙碌着,全然没人注意到这个沉睡的少年放在一侧的手指轻微的颤动了一下。 少年睫毛微颤,缓缓的睁开双眼,眼中的迷离逐渐消散,身体上的排斥感渐渐褪去,轻晃了晃昏沉的脑袋,又缓了一会才恢复了一些力气。 少年挣扎着坐起身来,小心的挪动着身子下床。可纵使早有准备,还是因这暂时没有恢复多少支配能力的双腿差点跌一踉跄。 费了半天劲,程霁才稳住自己的身形。 跟阎王抢人的代价可真大啊,险些让他把命丢进去。 少年抬手轻触了几下摆放在床边的月华,眸中红光一闪,断断续续甚至都不能称之为调的几个音符飘出。 云妹儿从月华中现身出来,冲着程霁俯了俯身:“公子。” 程霁有些无语道:“你这是同谁学的称呼,叫我名字就好。” 云妹儿温温柔柔的摇了摇头:“你把我们救出稷山,又答应给我们重塑身体,对我和小离来说,你就是我们最感谢最重要的人,我们怎么能对恩人直呼其名呢?” 见拗不过云妹儿,程霁便问起了正事:“我昏了多久,还有小离去哪了?” “公子,现在已经是民国二十五年三月,小离现在是血肉之躯,用膳的时间自然是去用膳了。” 云妹儿默默的扫了一眼少年,眸中带着一丝‘怎么睡一觉人变蠢了’。 虽然这个思绪闪的很快,但依旧被少年捕捉到了。 怎么有鬼还带两副面孔的,前脚刚说要尊重恩人,后脚就用眼睛骂他蠢。 算了,不跟女孩子一般见识。 “方才他们在门口说的话,你听到了么?”少年俯下身用手轻拍着还没有完全恢复知觉的小腿道。 云妹儿闻言却欲言又止。 程霁疑惑,挑眉看着女孩。 果然,憋了半天女孩结结巴巴的道:“听人墙角非君子所为。” “……” 程霁气结,皮笑肉不笑道:“不听了!” 云妹儿急慌慌拉住少年:“诶诶诶,公子,我说,我说。” “我也没听太懂,好像是说之前跟同行的那位公子这两天要来这里调查什么东西,好像……是青铜门什么的。” 闻言,程霁蹙紧眉沉思。 张起灵要来这里。那必然是为了那个假青铜门,只是竟然比原着中要提前这么多是少年没想到的! 看来要先进去看看是怎么回事了。 入夜,寺庙中房间的灯一一熄灭,只剩下长廊中的廊灯还亮着。 程霁收拾好要拿的东西,蹑手蹑脚的出了门。 他醒过来并没有惊动任何人,这个地方有太多康巴落人,他想去看那个假的青铜门,只得自己找机会去。 但是怕白玛会担心,他还是悄悄地在床上留了一张字条,告诉她,他很快回来不用担心。 程霁走出寺门,往寺庙外走了好一段距离,到了几乎看不到寺庙的地方才驻足。 想寻到那个青铜门,靠他凭感觉走想来是不可能的。 “出来聊聊。”少年蹲下身轻抚雪地,嘴角勾出一抹若有似无的笑,在月色中显得越发诡异妖娆。 话音刚落,一名被砍断双手双脚的红衣女子缓缓的从地下钻了出来。,女子面色苍白,红唇泣血,破破烂烂的红嫁衣披在女子身上,断肢处还有鲜血涌出。 长发凌乱地飘舞着在夜空中,每一根都像是被诅咒过的,散发着阴冷的光泽。 程霁抬起手,指尖用劲,挑起红衣女鬼的下巴问道:“汝可知阎王骑尸在何处?” 女鬼似乎对少年说出的这四个字带着莫名的恐惧,瑟缩了一下,眼睛死死的盯着一个方向。 程霁看懂了女鬼的意思,确认道:“在那边?” 女鬼点头。 程霁拧眉望着女鬼所指的地方。黑漆漆的看不出什么名堂,只能往那边走走再做打算。 程霁站起身,打了个响指,女鬼应声钻回地底。 夜里的雪地格外的不好走。 在少年无数次伸手将自己的腿从雪地里拔出来后,终于是恼了。 啪—— 少年一脚狠狠的跺了一下去。 轰—— 巨大的雪浪瞬间将少年吞没,卷着少年一路向下,落入一个深不见底的深渊之中。 情理之中,程霁拔出轩辕剑,剑尖在周身的石壁上摩擦出一条线的火花。 借着剑和石壁的摩擦,少年稳稳的落到谷底。 程霁望着深渊谷底四周人为修砌的一些陈设,饶是他本人,都有些无语。 他这是什么狗屎运,竟一脚把通向那个青铜门的地宫跺出来了。 程霁手持剑柄背在身后,剑尖朝上,戒备的一路向前。 沿途的石壁上刻画着诸多奇怪的图案,坑坑洼洼的,引人不适。 更让少年奇怪的是,这硕大的地宫中,竟然没有一道怨灵,却覆盖了浓浓一层的怨气! 难不成又是什么食人生魂的恶心玩意儿? 程霁步子未停,面色却越发凝重。 尤其是在转过拐角往前看时,面色难看到了极致—— 在拐角的前方,竟然站着一个人,而他的风后奇门构建的奇门局却完全看不到这个人的存在! 更让少年毛骨悚然的是,这个人的身形竟同他时不时做的那个噩梦中的男人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