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她说S是悄悄过来的，她说她带来了他的所有身份资料，包括孤儿院档案和领养证明。他迫切想要拿回来的那些东西，她都帮他取出来了。</p>

双手插兜，电梯门开，拐过商务大楼安静空旷的廊道。</p>

找到电话里的人说的那个门牌号，张存夜把手放在冷硬的不透明玻璃门上，缓缓推开。</p>

可是看见里面站着的那个人时，他才深切地明白自己有多弱。</p>

弱到连基本的辨别能力都没有。</p>

来人根本不是S，而是她的母亲。也即，他的养母。</p>

她从椅子上站起来看向他时，钝痛感瞬间袭击了他的心脏，曾经穿膛而过的锐利从来不曾消逝，依然让他痛得说不出话。</p>

我们的一生中，也许有些东西永远都不会放过我们。</p>

它们就那样若隐若现地贯存于我们的身心，只要出现一张忘不了的脸或者一个特定的名字符号，就足以重新放出那些本已被我们打败的恶魔，像潮水一样环绕在我们周围，然后继续纠缠，终生尾随。</p>

他站在她面前，只是一个被母爱放逐的孤儿。</p>

除此之外，什么都不是。什么都不是。</p>

☆、第二十七章 </p>

你知道被活埋的滋味吗？</p>

他每往回走一步，就觉得自己身上的泥土多一层, 一层又一层, 直到窒息, 直到被活埋。</p>

前面是她, 后面是保镖。他走在中间，手脚冰凉, 眉眼覆霜。</p>

这一刻她需要他, 或者说, 闹绝食的 S 需要他。所以她来把他带回挪威。</p>

这些人从来都不是找不到张存夜，他们只是没有找他的必要。</p>

最残酷的认知莫过于，发现自己的一切抵抗都被敌人看在眼里, 甚至还能听见他们不以为然的笑声。</p>

2</p>

上午过去了，在酒店房间吃了午餐，甘却坐在床上捣弄拼图的图块, 但是根本没心情玩。</p>

他出去得这样突然, 还没个交代，‘傍晚之前回来’的意思不会是要直到傍晚才回来吧？</p>

那要是他又不吃东西、还跑去喝酒什么的怎么办？</p>

甘却趴在床上, 拱来拱去, 感觉今天的时间过得如此之慢。</p>

下午窝在沙发里看动画片, 也没心思看剧情, 一集又一集的, 纯粹数时间。</p>

等到天渐渐变黑时，他还没回来。甘却跑进浴室洗了个澡，换了衣服下楼。</p>

在酒店周围闲逛了一圈, 最后站在酒店对面的水池空旷地，边数着脚下碎瓷砖的块数，边等他。</p>

荷兰的冬夜就像是大提琴和钢琴一齐奏乐一样，有着某种凄凉、辉煌而瑰丽的调子，弥漫在整个苍穹之下。</p>

街灯把甘却的身影拉成细细长长的一道，等待的那个人却一直没从街道转角处出现。</p>

她有点着急了，开始在原地踱步、转圈、对着手指嘀嘀咕咕。</p>

张存夜从拐角走出来时，看见的就是这样的她，活像一只觅食无果的麻雀。</p>

不一会儿，她就发现他了。露出灿烂的笑容，朝他跑过来。</p>

像《美女与野兽》里那个终于等到了父亲回家的小女儿，那样欣喜又满足。可是他并没有给她带回玫瑰，他甚至没有骑着马回来。</p>

甘却才没想那么多，她只想跳到他身上，正挂或倒挂，反正挂着就行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