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初露,东方泛起鱼肚白,琉璃瓦顶上积累了一层薄薄的雪,有朦胧的乳白色雾气环绕着庭院。</p>
梧瑕殿。</p>
内室。</p>
雕花拔步床上的锦衾动了动。</p>
霍垣熏缓缓睁眼,撑扶着床榻,松软地坐了起来。</p>
从进入这个世界后,她第一次感受到身体的每一处关节都很舒展,胸口呼吸通畅,浑身上下更是有一种说不出的爽利。</p>
昨夜,她发烧了,是半夏过来接住她,之后两人</p>
灵活湿软的舌尖。</p>
若即若离的接触。</p>
霍垣熏的耳畔,似乎再一次响起那些暧昧的水声,她凤眼微沉,抬手掀开了层层床幔——</p>
“主子。”</p>
寝殿中央,半夏双膝跪地,规规矩矩地喊了她一声后,便俯身磕头道:“奴儿以下犯上,请主子责罚。”</p>
“抬起头来。”</p>
霍垣熏目光锁在他身上一阵,声音难辨喜怒。</p>
“.诺。”</p>
半夏犹豫片刻,慢慢地仰起脸,眼里带着点点水光,又是一副怯懦胆小、泫然欲泣的模样。</p>
可他昨夜以吻封唇,强势逼迫她吞咽那颗丹丸时,并非这种姿态。</p>
他究竟是何人?</p>
霍垣熏微微眯眼,从榻上下来,不疾不徐地走近半夏,用手轻挑起他的下巴,“你给我喂的什么药?”</p>
她还记得。</p>
半夏眼神闪躲,开口时支支吾吾道:“奴儿不懂主子的意思。”</p>
“不懂?”</p>
霍垣熏居高临下地睨着他,指尖捏住他下巴的力道放重了些,瞳眸中映照出他的身影,“我那会儿还留有一丝神志,别试图欺骗我。”</p>
半夏拉扯着她的中衣袖摆,发出低低的痛呼:“主子,疼!求您怜一怜奴儿。”</p>
“说。”霍垣熏的态度难得强硬,“你只有一次解释的机会。”</p>
半夏咬了咬嘴唇,眼眶泛红地盯着她,仿若经过几番思绪斗争,才如实坦白道:“那是,保命药。”</p>
保命药?</p>
这个回答并不在霍垣熏的预料之内。</p>
她的眉头深深蹙起,“有何效用?”</p>
半夏仰着脖颈,一动不敢动,只怯生生地望着她,回答道:“可治愈诸多急症。”</p>
“陛下赏赐给你的?”</p>
“不。”半夏摇了摇头,矢口否认,泪水从他的脸颊划过,“深宫禁廷可吞人这丹丸是奴儿的母亲留下,以备不时之需的,她曾担任太医院的右院判。”</p>
霍垣熏审视着他,愈发疑惑道:“你既然是太医院右院判之子,为何会沦落成一名宫侍?”</p>
“因为母亲救治君后大人不力。”</p>
半夏眼睫如蝶翼般轻颤,婉转措辞道:“陛下赏罚分明,只将奴儿拘在宫中贬为宫侍,已是垂恩。”</p>
天子之怒,动辄伏尸百万。</p>
依照翊明女帝喜怒无常,重用酷刑,对待臣属戾气深重的性格,倒真有可能将君后难产薨逝一事,迁怒归罪到太医们头上。</p>
霍垣熏盯</p>
着看了半夏一阵,转而又问道:“即便如此,你昨夜为何要与我亲近?”</p>
——她甚至舍不得骂他是个荡夫。</p>
半夏抿了抿唇,眸光幽幽地说道:“那颗丹药叫做‘红酥丸’,是母亲根据奴儿的脉象拟制药方,将诸多滋阴补阳之物,研磨成粉后制成的。”</p>
“因此,若是奴儿服用,并无大碍;但若是主子服用,猛烈药效则会令您动情,情难自抑。”</p>
“奴儿只是不忍见您难过,才.”</p>
他捏紧衣角,耳根红透,脸红得欲滴血似的,说不出更多的话。</p>
霍垣熏心头涌上一丝悸动,松开他的下颌,低声问道:“值吗?”</p>
这个世界的男人,应该就和她原本世界中的古代女人一样,都极为重视清白与贞洁。</p>
“值的。”半夏破涕而笑,浅浅地扬起嘴角,“让主子愉悦,本就是奴儿的分内之事。”</p>
“只不过”</p>
半夏好像想到了什么,神色忽地又变得慌张。</p>
他再次伏身磕头,凄惘道:“到底是奴儿僭越了,如果主子嫌恶昨夜发生的事情,也可随意施予惩戒,只求您别赶奴儿离开。”</p>
无论是「牵红线」还是「井刑」,比起他幼年在兽院遭受的历练,都不值一提。</p>
他可以扛过去的。</p>
霍垣熏眼里闪过一丝情绪,半响,方启唇道:“你起来罢。”</p>
“您不怪罪奴儿?”</p>
半夏觑着她,歪了下头,脸上浮现出几分怔然。</p>
霍垣熏沉吟一瞬,应了声:“.嗯。”</p>
其实,她对半夏的一番说辞,也是将信将疑。</p>
但无论他的身份究竟是什么,此时此刻,她已然吃下了那颗药丸。</p>
身体好转是实打实的,而他昨夜的献身.也不作伪。</p>
等到一人独处时,问过系统01再做打算吧。</p>
霍垣熏是这样想的,为了不使半夏起疑,她还下移手掌,虚虚地扶了他一把。</p>
“谢主子。”</p>
半夏眼底不易察觉地划过一些亮光。</p>
他借势从地上站起,可或许是由于跪了太久的时间,还没站稳,就踉踉跄跄地跌入霍垣熏怀里。</p>
“唔!”</p>
霍垣熏大病初愈,哪儿能承受住他的重量,径直被扑向了床榻。</p>
“主子,您没事吧?都怪奴儿笨手笨脚的!”半夏软软地贴附在她身上,挣扎着想要爬起来。</p>
但不知他是有意无意,再或是刻意,他的手不太老实地擦过了霍垣熏的敏感部位。</p>
“.”</p>
霍垣熏深吸一口气,拧着眉,两眼沉沉地翻身,一手压住他的肩骨,另一只手攥住他的两条手腕,高高地拉过头顶。</p>
“别乱动。”</p>
“主子。”</p>
半夏轻声喃喃,整个人温顺而乖巧地覆在她的阴影之下,喉结微颤,唇欲言又止地翕动一下。</p>
两人相互对望,鼻息相扑,寝殿的门却乍然被开启。</p>
“女郎,请恕奴婢莽撞,陛下通传,让您即刻前往养</p>
心——”</p>
翟方满脸焦急地走了进来,</p>
在看到床幔后交叠的人影时,</p>
声音猛地凝滞。</p>
“我跟他,</p>
只是不小心摔倒了,</p>
你信吗?”</p>
霍垣熏以一种女上男下的姿势,骑在半夏的腰腹间,转头看来,那双粹黑色眼眸中有些许尴尬。</p>
翟方紧闭双目,艰难地点了点头。 “信。”</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