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王修,终于正了正色。 大步走到郑妍儿跟前,“咳,妍儿小姐……” “其实你有所不知,上月在诗馆的品诗会上,我原本是想将那首‘竹外桃花三两枝’,递交上去,为自己搏一个名声的……” “可谁知,不小心说漏了嘴,让这位赵太白赵兄,得知了我手头有一首好诗!” “然后,他竟然……竟然不惜一切手段,强迫我把诗卖给他!” “还说,如果不卖给他,或者敢去报官,他就找人打死我!” 痛心疾首一声长叹,伸手一指旁边虎背熊腰的程虎,“看嘛,我一个柔弱小生,手无缚鸡之力,如何应对得了他们的胁迫?” “所以,那卖诗一事,实在跟我毫无关系,都是这赵太白……” 于是乎,赵太白有些懵了。 直愣愣望着这一幕,嘴巴张得老大,“乖乖,果然是好兄弟啊……” 然而,郑妍儿却只是仰着脑袋,几分俏皮瞪他一眼,“你觉得本姑娘会信你的鬼话吗?” 又小瑶鼻一皱,轻啐道,“哼,果然是个奸诈无耻的坏人呢……” “你……”顷刻,王修气得够呛。 这小妞脑子有毛病吧? 老子言语这么诚恳,眼神这么真诚,她怎么就不信呢? 没想到,却见这小妞倒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眨巴两下大眼睛,撅着樱桃小嘴,已是一脸奸诈得意的模样,“怎么?你这坏人,就这么害怕本小姐把你卖诗的事说出去,让我爹把你抓去打板子?” “放心,只要答应本小姐一个条件,我保证,从此以后,这件事就彻底烂在肚子里!” 不等他说话,赵太白几人却是神色一喜。 三颗脑袋,乌泱泱就凑了过来。 略微卖个关子,郑妍儿才双手抱胸,洋洋得意,“条件也简单,那便是一会儿,陪本小姐去一趟晋咸居的流云阁!” “那里,有一场本小姐组织的小聚会。人不多,到时候来参加的,都是本小姐的几个好姐妹,也就吃吃点心,聊些闺中话……” 可说着说着,嘟囔着腮帮,“你天天躲在家里不知道……” “你这坏人,那天在中秋诗会,一口气写了二十五首好诗,丢下笔倒是溜之大吉了……” “可这几天,这临州城,多少年轻女子,甚至那些富家千金,到处在打听你的消息?” 气呼呼的,“这也就罢了,前两日我们姐妹的小聚会……” “那临州巡检的女儿,竟然当着本小姐的面吹嘘,说你王修,跟她相交多年,早就是无话不谈的红颜知己!” “那府衙州同的孙女,竟然说那首‘花间一壶酒’,是七月十五晚上,你陪她一起赏月时写下的……” “当时你饮酒写诗,她伴舞,那首诗根本就是为她写的!” “七月十五是中元节,她赏个鬼啊……” “最过分的,还是州府主簿的侄女张燕,明明都已经订婚了,却非得说,她曾经多少次陪你一起掏鸟窝!” “还说,其实你早就跟她郎情妾意了。虽现在是苏家未过门的赘婿,可你答应过她,以后会找机会娶她过门!” 一时间,情绪还无比激动起来,“真是太过分了!” “气死本小姐了!竟然凭空捏造,污了你的名声!” 鼓着腮帮,粉拳攥得咯咯直响,“哼!所以今天,我非得把你带过去,让她们仔细瞧瞧!” “噗!”刹那间,王修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面色漆黑如锅底,气得心肝尖尖都在颤。 卧槽!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这大康朝的妹儿,都这么奔放彪悍的吗? 老子啥时候陪那州同的孙女赏月吟诗了?啥时候又跟主簿的侄女郎情妾意了? 还有眼前这小妞,也多少有点毛病吧? 那些官家小姐爱吹牛就让她们吹呗,你跟着瞎激动个什么劲? 赵太白与陈进也是嘴巴张得老大,神色说不出的古怪。 顷刻,郑妍儿也似乎总算意识到什么。 俏脸唰地一下涨得通红,如熟透的红苹果,一跺脚,瞪一眼王修,“你看什么呢?” “谁……谁关心你的名声了?我只是……只是看不惯她们那副得意的嘴脸!” 随即,又故作凶巴巴姿态,粉拳使劲朝他扬了扬,“反正本小姐不管,你就得陪我去……” “你要是敢不答应,我现在就去找我爹,我还要张嘴乱说……” “不过,要是把本小姐陪高兴了,不仅这卖诗一事,我绝对忘得干干净净……” “而且,还可以帮你盯着我爹。保证拦着他,不忘朝廷递举荐文书!” 顷刻,王修更气得够呛! 又来了!又用这两件事威胁了是吧? 老子这小暴脾气,信不信就算去挨板子蹲大牢,也得先一拳整在你脸上…… 让你能嘤嘤嘤哭一整天! 况且,老子身上还背着与苏家的婚约……也不知当初所见那苏二小姐苏婉,有没有去劝过她堂姐…… 这都七八天过去了,怎么还一点动静没有,也不见苏家来退婚。 心里正烦着呢,哪有闲情逸致陪你去姐妹聚会? 没想到,不等他暴跳如雷拒绝,赵太白三人瞬间来了精神。 一把将他拽到一边,三颗脑袋凑在一起,一脸嗷嗷待哺,“王兄,她这样说,那不就好办了?” “牺牲一下,只要你今天把这小娘子陪舒服了,咱卖诗的事,岂不是再没了后顾之忧?” “放心,等那五十首诗卖掉,有了钱,额外给你一千两,买补品补补身体!” “哦不,一成,分赃的时候,多给一成,你七我三!” 于是乎,王修彻底欲哭无泪了。 哎,上辈子到底造了什么孽哦,怎么就摊上这般苦命? 还有,你这句“买补品补补身体”,又是什么意思? 可纠结半晌,也只得讪讪憋出一句,“多一成的分红,大约一万两银子,倒是无所谓……” “主要还是……实在敬重赵兄正直高尚的品德!” 只是突然,老脸微微有点发红。 …… 赵太白三人并肩蹲在院子里,直勾勾望着王修漆黑着老脸,跟在郑妍儿身后出了院门…… 程虎这次反应挺快,声音有些哽咽,“王兄真是太可怜了……” 陈进摇头晃脑,“是啊,他本来身子就偏瘦,还要去独自面对一群官家小姐……” 赵太白揉了揉眼睛,“好兄弟!真是太让人感动了!” “对了,现在王兄去牺牲自己了,咱们做啥呢?” “记得昨日,王兄亲自下厨,做的那什么卤肘子,还剩了不少,被他藏起来了……” “哎,就因为没钱给伙食费,再加上这取暖系统的工程进展太慢,伙食是一天不如一天了……” “我们去把卤肘子偷出来,对,还有他自己酿那叫‘闷倒牛’的酒……” “走,走,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