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鸡巷。 仲秋上午的暖阳,让人简直不要太舒服。 小院靠近角落位置,王修正舒坦无比躺在一张自制的躺椅上…… 怡然自得晒着太阳,倒是好不惬意。 可脸色,却是几分恼怒,气急败坏瞪着一旁的赵太白,“我说赵兄,你们都在这住了七八天了,吃我的喝我的……” “五十首诗也给你了,你到底什么时候回京呐?” “还有,我可是把这修建取暖系统的工程,按照我的图纸施工,全权交给你了,就当抵这几天的伙食费住宿费了!” “你说说,到底什么时候能完工?” “听说这临州府的大冬天,能冻死人呐!” 只见此时,好端端的小院子里,已经被挖出了三四条沟壑,土块被翻得到处都是,有点惨不忍睹。 靠近院门处,还竖着一块木牌子,“施工重地,敬请绕行。” 赵太白本来正坐在一张小马扎上,弓着腰撅着屁股,拨弄着地上一堆小石子。 拨弄一颗,念叨一句,“我爹还在生气,我爹没生气了,生气,不生气……” 顿时也脸色涨得通红,抬起头陪着笑,“王兄,这就见外了不是?咱兄弟什么交情,怎么还扯上伙食费了?” “我要有钱,能欠着伙食费吗?” “这不还在等我爹的回信吗?上次才挨了一顿抽,我还没搞清楚到底是为啥,这贸然回京,我有点怕……” 随即,却是朝前方不远处的陈进一声吼,“东坡兄,王兄宅子这什么取暖系统,我可是全权交给你了,你得加快进度啊!” 却又神色一怔,“完了,思路打乱了,刚数到哪儿了?” 陈进本来正盘腿坐在地上,手里捧着一本书,可目光却正盯着面前爬过的一条小虫子,发呆。 顿时缩了缩脑袋,扭头望向程虎,扯开嗓门喊,“子美兄,赵兄催得紧,你这样慢吞吞地干活,那是万万不行的呀!” 程虎拎着一把铁锹,从靠近院墙一条刚刚挖出的一条泥土沟里直起身来,有点懵。 左瞧瞧,右瞧瞧,半晌,才红着脸憋出一句,“快了,快了,明天之内,沟就能挖好,后天就可以埋管子了……” 王修扫一眼这三个货,一脸惆怅。 然而,不等他再骂上两句,却听得院门外,一个娇滴滴的声音,“王修坏人在吗?” 转过头,脸色却是猛地一变。 只见此时,院门外,不紧不慢走进来一妙龄女子。 一袭浅黄色轻纱长裙,腰系流苏,圆圆的鹅蛋脸,再搭配那凹凸有致的身段,说不出的明媚动人。 赫然竟是郑妍儿。 只看了一眼院子里被挖得乱七八糟的情形,也是一阵愕然。 王修顿时一阵疑惑。 赵太白却一下子来了精神。 扔掉手中小石子,“嗖”的一声蹿起来,凑到他跟前,就已是一脸耐人寻味的贱笑。 “啧啧,这小娘子,长得漂亮啊,比起我姐也丝毫不差啊!” “关键,人家还是主动送上门来了……” “哟呵?一边给人当着赘婿,还一边……王兄,看不出来,路子有点野啊!” 陈进二话不说从地上爬起来,就开始摇头晃脑一副文人才子模样,“圣人云……” 奈何,书本都拿反了。 程虎反应从来都慢半拍。 先是一脸茫然,左右瞧瞧,却也紧跟着从土沟爬出来。 壮得像头牛的身子往那儿一矗,望向郑妍儿,一副二愣子的德行,就开始吟诗,“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 奈何,还没念两句,却只换来一记嫌弃白眼。 顿时脸色涨得通红,大步走过来,压低声音,“太白兄,你不是说以后遇见长得漂亮的小娘子,就念这首‘红藕香残玉簟秋’……” “她们就会仰慕俺的吗?怎么不灵啊……” 王修气得够呛,铁青着脸瞪着这三人,肺都要炸。 大爷的!老子怎么就遇上这么几个二球货? 气急败坏一巴掌抽在赵太白脑袋上,破口大骂,“神经病啊?” 压低声音,“告诉你,上月在临州诗馆,这小妞可是亲眼目睹你从老子这里买……请走的那首竹外桃花三两枝!” “抓着我们的把柄呢!” 话音未落,赵太白脸色大变,“啥玩意?” 扭过头,一声大喝,“兄弟们,关院门,抄家伙,来活了!” 顷刻,王修更气得快吐血,从躺椅上蹿起来,一脚踹在他屁股上,“闭嘴!她爹是临州太守郑明礼!” 卧槽!这货是有毛病吧? 依老子的小暴脾气,你以为上次在苏府遇见,老子没想过,找个月黑风高夜,把这小妞从背后麻袋往头上一套,然后拖进小树林狠狠弄上一顿? 非得让她明白明白,知道得太多,不是件好事! 从此,老老实实给老子把嘴巴闭紧点。 不然,一言不合,要么就向她爹举报老子卖诗,要么就叫她爹给皇帝写举荐公文…… 这换谁能受得了? 虽然临州文人才子中,已不少人知道,老子去诗馆是卖诗的,可毕竟没有真凭实据。 可这妞不一样啊,整个交易过程,她是从头到尾看得清清楚楚,是可以公堂作证的啊! 可关键,这是堂堂太守的女儿呐! 当初敢暴揍那吴子俊,也只因为他爹虽是吏部侍郎,可终究是京官,在临州这一亩三分地还没多大权力! 可这要是敢把她套麻袋拖小树林搞了,鬼知道会发生什么。 还好,赵太白总算消停了。 三颗脑袋凑在一起,一脸嗷嗷待哺地望着王修,“王兄,那你说怎么搞?” 而这时,郑妍儿却不紧不慢,已走到几人跟前。 倒是懒得搭理王修,歪着脑袋,眉头轻皱一脸嫌弃望向赵太白几人,“本小姐认识你,你不就是上月在临州诗馆,那个叫赵太白的?” “怎么?这次又来找这坏人拿货了?” “嘶……”赵太白顿时吓得一哆嗦,脸都白了。 一把将王修拽到一旁,“完了,王兄……她连这个都知道了?” 一跺脚,“哎,实话跟你说了吧,你有所不知,别看那郑明礼只是个临州太守,可他有个堂妹,是宫里的昭仪……” “因此,郑明礼每次进京述职,我爹都会单独跟他见一面,聊聊家常!” “看来这小娘子,我们还真不能一铁锹把她打晕,然后绑了!” “说实话,要是衙门追查卖诗的事,我保证能在我爹得到消息前,就完全摆平……” “可是,她要是把我卖诗的事告诉她爹,她爹再告诉我爹,我会被活生生打死的!” “包括东坡兄和子美兄……” 一扭屁股,可怜巴巴,“王兄,救我……” 王修一阵气结。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那郑明礼有个堂妹是宫中昭仪,跟你爹一个连品阶都没有的小吏,有鸡毛关系啊? 倒也懒得搭理他,只是拍了拍他肩膀,“放心,这事交给我了,保证摆平!” 赵太白点头如捣蒜,满脸感激,“好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