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星稀,寒风瑟瑟。 一女子披着厚厚保暖的狐裘坐在阁楼上凝视着下边欢庆的场景。 只见她支着手肘,靠在手背上,脸上淡得没什么情绪。 无意之中,她的目光经过下边跟在一个丫鬟身后的女子。 但她很快便收回视线。 又过一炷香左右功夫,她听见陆以宁问着她的贴身丫鬟萍萍的身影。 清舒终于坐直了身子。 陆以宁的丫鬟萍萍,她自然认得。 清舒站起身子,仰头见到一片星河,低头是交杯换盏的华服锦衣的宾客们,大红的喜庆的颜色在灯火下越发暗沉,像是从鲜红变成暗红。 终于,清舒回头,语气冷淡。 “明月,快马加鞭进宫一趟。” 闻言,明月抬起眸子,听着清舒接下来的话:“用官帖进宫一趟,就与陛下说陆妧夕可能出事了。” “……郡主,您为何要帮陆姑娘呢?”明月拧眉发问。 清舒微微弯唇,含水的杏眸里闪现几不可察的嘲讽。 “哼,我不过是保全自己的命罢了。” “陆妧夕若真出事,你且看着,这里的所有人会被东厂屠杀尽,你信吗?” “对了,用急报,快去!” 随着清舒这句“快去”落下,明月绷紧一张脸,迅速退下没了身影。 忽然,清舒的余眼中见到一道明亮的火线直冲云霄,在暗夜的高空中骤然绽放,如同一朵巨大而绚丽的花朵,发出震耳欲聋的“砰”一声,伴随而来的是接连不断的“砰砰砰”烟花炸开的声音。 那些烟花色彩各异,相互交织着,相互辉映着,美得可以触动心灵。 下边无数女眷包括隔壁的男子处的人纷纷仰起头,观赏起这绚丽多彩的烟花盛宴。 清舒轻轻低下头,环视一圈,终于看到陆府二太太王氏与一众夫人坐在一起,徐国公府府的、景阳侯府的、还有她娘家王府的……她们皆笑得合不拢嘴。 她转了视线,不多时,就看到一个姑娘笑着与陆锦欢说着什么,而陆锦欢脸上的笑始终勉强,显然心不在焉。 不知想到什么,清舒翘了翘泛白的唇。 这时候的烟花也是被算计好的吗? 巨大的炸开的声音又是想压下什么声音呢? 真是不容易。 为了毁一个人,或者毁了杀一个人,竟然能以自己的亲子的婚事作舞台,真是可怕。 就是不知道参与这件事的世家有几个。 看来这些人也是要被当今天子逼疯了,毕竟天子在这短短几个月来疯了般铲除世家的权利。 可是他们唯独算错了一点。 那就是天子对陆妧夕还有几分真情。 真要动手,起码等天子腻了陆妧夕之后才好。 陛下啊陛下,你在宅子外派人护着陆妧夕她们,只是你不会想到这些妇人背后的男人已经走火入魔,逼得他们在新春的这场婚礼上暗下杀手。 这场陷害里的幕后黑手,都是那些男人。 清舒讥讽似摇摇头,玩味一笑。 * 秋水苑卧房内 陆妧夕与汀玉被白芷双手敞开护在身后,此时的三人皆狼狈不已,发髻散乱,金钗簪子早已在挣扎中掉落在地面上。 炸开的瓷器,破碎的玉屏。 倒塌的木架子,与濒临绝望的三人。 塌掉的软榻上坐着一个大汉,他的脚边也坐着一个盘腿坐的大汉,他们脸上与身上挂伤,被金钗划破的血肉翻涌出鲜血,染红一地的毛毯。 角落里还有两个大汉晕死过去,至今没醒。 他们的脸青紫肿得隐隐可见血丝,嘴角边还在吐着血,混杂着被打出的牙齿。 至于站在白芷面前的四个壮汉则没受什么伤,几人目光凶狠暴戾,壮硕的肌肉似乎蕴含着迫人的力量,鼻翼剧烈翕动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压抑不住的愤怒。 本以为弄死三个女人轻轻松松。 即便有人提醒说是其中一个女人力大无比,他们也没放在心上。 哪里知道,那个女人竟然当真有实力,前期不要命的抵死抵抗打得他两个兄弟不省人事。 另外两个女人也不是好果子,拿起金钗就往他们身上捅。 “呸!还玩!别玩了!我看直接掐死了扔进那个井里!” 其中一个壮汉边说边吐了两口唾沫在手心揉搓,恶狠狠开口。 汀玉嘴唇泛白,呼吸都不敢微微加重。 “不不!要玩,那个长得最好的老子要!哈哈我还没玩过这么好看的!” 唾沫飞溅,恶臭难闻。 话落,几人狰狞着上前。 白芷咬紧牙关丝毫不畏惧与几人扭打在一起。 她的脸、小臂与腿上的青紫肉眼可见。 包括她握紧拳头上的指骨都磨破皮,流出鲜血来。 奈何四人赤手空拳只能与白芷打得不分上下,隐隐略胜一筹。 见状,本在休息的大汉欲意起来,不曾想,一个巨大的花瓶猛然从身侧砸过来,砸得大汉登时两眼一翻,昏死过去,他的脑子边逐渐漫出鲜血。 “五弟!” 一声哀嚎,陆妧夕猝不及防被男人拉了过去,外衫被扯碎,双手被禁锢。 “看老子办了你!” 男子面目狰狞丑陋扯着裤带,还没再说两句,白芷已经一脚踢来。 “他娘的!非逼老子动刀子!” 一把刀从腰间被拔出,白芷脸色骤变。 两人左右夹击,握着刀子就捅来,白芷躲避几回,最终被第三人狠狠捅进大腿,一刹那,鲜血喷涌。 痛意致使牙关打颤。 生理性的泪水模糊了视线。 另一边,汀玉已经捡起地上的碎片,完全失去理智扎进一男子眼中,惨烈的叫喊声被烟花压下,一下又一下,最终这个碎片被汀玉捅进男子的脖颈处。 看着男子死不瞑目彻底不动弹,汀玉这才软了身子倒在地上。 她双目无神看着陆妧夕捡起地上的刀子,这才不得不浑浑噩噩爬起来。 时间在此时被拉得无限漫长,长得这一夜的烟花似乎怎么都停不下来,长得让人再也生不出任何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