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初一晚,陆府 一听到陆磳回来,陆阁老顷刻让小厮将人请过来。 见到自己的次子木着脸,没什么情绪,这让陆阁老的心莫名一个咯噔。 “大理寺不放人?” 陆磳缓缓掀开衣袍,端坐在陆阁老面前,僵硬的摇了摇头。 陆阁老不明所以。 然而,随着陆磳开口解释,陆阁老的脸色也骤然沉下来。 那个孙女,那个他丝毫没放在眼中的孙女。 竟然有如此大的本事吗?! 甚至能动摇当今天子的想法!不,应当说是左右天子的想法。 陆阁老不想多说什么,冷着脸对陆磳道: “你的女儿,你与王氏这些年究竟如何对待她,眼下已经酿成大祸了。你们夫妻赶紧给我想法子去!” 说完,陆磳就被气得不行的陆阁老赶了出去。 上个月,陆磳已经去长顺坊不下五六次,唯独一次见到宋边月与陆妧夕,三人还吵了一架。 陆磳怎么还好意思放下颜面去求他的女儿! 一个父亲还要怎么求女儿! 念及,陆磳一夜无眠。 次日,腊月初二一早,大地仿佛被披上一层银白的薄纱,寒风凌冽,如刀刃般划过脸颊。 碧波轩内坐着颜氏与王氏,随着陆磳的到来,更是听完陆磳的话后,两人僵站在原地。 陆磳显然不想与王氏多说什么,只留下几句后离开这里。 “如若陛下不肯网开情面,那么铭哥儿定然是被革职,再杖一百,被打得不知死活后流放边疆。” “目前来看,陛下确实不肯松手。” “至于能不能让陛下心软,也许就要看妧妧的了。” “大嫂,你去求求妧妧吧。” …… 午后,雪渐渐化了,街道潮湿起来,空气中氤氲着水汽,湿漉漉的,不算难闻。 前来开门的丫鬟,颜氏自然不认识。 她就这么看着这个丫鬟提起裙子往里边去,而自己与贴身丫鬟站在大门边候着,刮来的寒风瑟瑟,透过厚实的外罩,爬上肌肤。 颜氏脸色很不好看。 一方面为了自己的亲子伤神,一方面是这鬼天气实在冷。 另一边,从南苑来到堂屋的陆妧夕凝神深思。 大伯母颜氏,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 莫非发生了大事,这件事逼得大伯母颜氏不得不从陆府来到这。 若是小事,颜氏怎么会都没派个丫鬟过来,直接来到自己这里。 不多时,陆妧夕就见到跟在落槿身后的颜氏。 一脸愁苦,没什么精神气。 真难得,能看到这人这个表情,陆妧夕唇角轻扬。 三言两语,陆妧夕听完了前因后果。 在听到陆磳挑明是天子的想法后,陆妧夕身子一顿,连带着端起的茶盏都愣在空中。 颜氏说着说着泪水又快滑落下来。 “妧姐儿,你行行好,就跟陛下求个情。” “我知晓铭哥儿定然是给人哄骗了,这才迷了心智贪那点银子。” “妧姐儿,铭哥儿亦是你的大哥,是你的兄长,往后你一个女儿家自然是需要有人依靠的。” 三千两在颜氏口中是“那点银子”,呵。 颜氏,闺名颜杭,亦是陆妧夕心中最恨的人之一。 陆妧夕放下茶盏,笑得意味不明。 “伯母说错了,陛下的决策,我一个妇人怎么能干涉呢?” 即便是能干涉,我也不会求情,我只会落井下石。 颜氏不死心。 “他们都说陛下对你许是有几分看重,你在陛下面前求个情便好,伯母不多求什么。” 贱人,若非看你得天子看重,我怎么会这样低声下气求人! 一个身份卑贱的庶女,还真当自己是后宫里的娘娘啊! 陆妧夕撇撇嘴,最终勾起唇问道。 “且不说我有没有那个本事,就是我真的有,我为何要帮你呢?” 颜氏勉力笑着:“铭哥儿是你的兄长,” 不等颜氏说完,陆妧夕出言打断道:“那又如何?” 连着被拒绝几次,颜氏脸色更是难看。 两人之间陷入了无言的沉默之中。 恰巧此时,秋桑从外头进来,用不小的声音启唇道: “姑娘,孙公公派人过来说是陛下今夜晚膳与您一起用。” 说完,秋桑见到陆妧夕颔首后,便后退着离开堂屋。 颜氏又撑起笑。 “妧姐儿,” 她还想再说什么,而陆妧夕却没了耐心。 陆铭贪污三千两,说轻也轻,因为他不过一介六品小官,肯定是有人拿银子贿赂他去找陆磳等人办事,要不然陆铭能办什么事? “伯母别说了,还是老老实实让他发配边疆吧。” 发配边疆? 这让颜氏如何能接受。 自己唯一的孩子,唯一的儿子发配边疆?!终生不得相见,届时儿子是死是活她都不清楚! 这一下,颜氏的泪水如决堤的洪流,肆意奔涌而出,她坐不住了,甚至想跪到陆妧夕脚边。 见到这样心碎欲裂的颜氏,陆妧夕只觉得畅快! 实在畅快! 可是还不够。 “这样,如若大伯母若是愿意在雪天里跪上一天一夜,要十二个时辰,那我愿意在陛下面前提一提此事。” 闻言,颜氏身子一僵。 这样冰天雪地里跪上一天一夜,这不是要了她的命吗?! 只见陆妧夕笑语盈盈凑近自己,语气悠缓,甚至能让颜氏嗅到陆妧夕身边的花香。 “大伯母不要觉得自己会死。” “不会死的。” “因为妧姐儿先前在雪天里也被你罚跪过一天一夜,你看,妧姐儿今日不就活得好好的?” …… 上了马车,回到陆府,颜氏终于垮了身子。 她不想跪,她不能跪。 陆妧夕那个卑贱的女子怎么能和自己一样呢?! 自己身子娇贵,年岁也不小,若是当真在下雪的天气中跪上十二个时辰,那就是不死也要废了身子骨!后半生残废啊! 跪,她会死。 不跪,亲生儿子会死。 颜氏一口气喘不上来,双手撑在桌几上,浑身颤抖,泪水横流,顺着脸颊滑落,打湿衣襟。 贴身伺候的丫鬟看到颜氏这个模样,不免悲从中来。 若是过去她们好好善待妧姑娘的话,那么今日还会面临这个场景吗? 她记得似是妧姑娘八九岁时,妧姑娘不愿与大公子玩在一起,结果大太太异常恼火,罚了妧姑娘跪整整十二个时辰,亦是在雪地里。 罚跪后,妧姑娘发热近半个月,险些就活不下来。 颜氏甚至没有悲伤的时间,她疯了一般去求王氏,求她的家族出面帮她,得来的却是王氏的拒绝。 她母族无能为力,丈夫还远在益州,公爹他们更是没有办法。 若是王氏也不行,那么她就只能真的去跪啊! 唯一一根救命稻草也断了。 颜氏近乎癫狂,砸了曲径堂的茶盏,吓得堂内一众人心头一颤,她死死盯着王氏。 “哈哈哈哈哈哈!” “我的孽到了!而你,王倾怜,你的孽马上也会到!” “我倒是要看看陆妧夕那个贱人会怎么磋磨你!” “你不够心狠手辣,不然若是陆妧夕早死了,哪还有今日的糟心事!” “接下来,你就等着自己跪在陆妧夕脚边,极尽卑微求她吧哈哈哈!” 王氏蓦然起身变脸。 平日里表面上还算过得去的妯娌两人彻底撕破脸面。 【求个发电呐,谢谢(^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