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星楼,位于汴京最纸醉金迷的金乌大街,在金乌大街西南边的湖边。 半边是繁华喧嚣的夜市,半边是游船来往不绝的太湖。 大晋没有宵禁,因此在这一日圆月出现时,街市上的热闹异常。 尤其是太太姑娘们,极为欢喜。 倒是公子们习以为常。 摘星楼一早就被王府的人包了下来。 念着晚间人流不少,马车难以驾驶到摘星楼门口,因此不少太太们都是徒步至摘星楼。 除了一些路途较远的贵客。 金氏等人几乎都不曾出来过,以至于途经金乌大街时,被这“富丽堂皇”的场景惊到了。 金乌大街,别名灯市。 远远望去,是千盏明灯如同漂浮在天河上的皓月繁星,璀璨光华夺目,宛若星河大海,好似瑶宫仙境。 “来来来,花灯彩灯不如你心灯一亮~” “客官,我可不哄你,这簪子当真是我从扬州带回来的!” “芙蓉糕芙蓉糕,五个铜板一块,才出锅热乎着的!” …… 被白芷抱的紧紧的孟容祯也惊了,一双圆溜溜的眼到处转到处看,又是兴奋又是好奇。 “那个是什么??” 孟容祯指着一处上演皮影戏的场地,看得入神,恨不得一双眼都黏在上边。 擦肩而过不少人,陆妧夕的眼只定在孟容祯身上。 人多,万一有个不安好心的,拐了容姐儿,那她也不活了。 孟时莹全程蹦蹦跳跳,精心装扮好的珠钗隐隐有松动之意,无意注意到的陆妧夕受不住提醒道: “莹姐儿,莫跳莫跳,你的簪子都快掉了。” 闻言,孟时莹努努嘴,偏过头,不听陆妧夕的话。 但举止动作的幅度小了些,看上去倒像是个大户人家的姑娘了。 金氏难得没堵陆妧夕的话,一颗心都飞到了各式各样的金饰翡翠面前。 金灿灿的金子,谁不喜欢? 金氏最喜欢金子了。 价值不菲的翡翠也喜欢,只不过金子是最爱。 素日里因为年龄不小而垂落下的青黑眼袋随着她欢喜的咧嘴笑,而上提了不少,搭配上醒目三角眼,颇有几分滑稽。 倒是少了几分尖酸刻薄。 金氏目光如狼似虎,孟时莹眼神闪闪发光,母女俩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看得汀玉几人忍俊不禁。 几人硬是连拖带拽把金氏她们拉到了摘星楼大门口,这才齐齐松了一口气。 孟时莹:“娘,赶明儿咱们再来吧!我都不知道晚上这么精彩啊!!” 她这几年过的是什么日子啊! 金氏又是惊喜又是犹豫。 出来就要花银子啊,那可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再说了,儿子的俸禄也没多少,这要出来了得花多少银子来买金子啊?? 金氏很头疼。 身前的陆妧夕递送了请帖,跟随早已准备好的小二上了摘星楼,一楼又一楼,最终到了第三楼才止步不前。 摘星楼顶楼是亭台,没有封死,站在这俯视汴京琳琅满目的夜景,不为是一种极致的享受。 长长方形座椅,茶香糕点。 熏香缕缕,幽香不绝。 “大太太,莹姑娘,妧夕和容姐儿。” 王府长媳苏芙含笑,迎面而来。 骤然听到这样的称呼,孟时莹与金氏一同望向陆妧夕,见到陆妧夕福身行礼: “许久不见大舅母,大舅母还是一如既往的漂亮动人,难怪大舅舅护得紧。” 苏芙,嫡母王氏兄长的媳妇。 与陆妧夕没有任何血缘上的关系。 奈何陆妧夕要叫嫡母王氏为母亲,因此苏芙也算是她名义上的大舅母。 陆妧夕话一出,苏芙脸上的笑意就多了几分。 庶出的又如何,只要能给家族争光,那就是不比嫡姑娘差。 孟府名声再差,那也架不住孟时淮得到陛下赏眼,陛下喜欢最为重要! 不得不说,小姑子名下的七姑娘还真不一般,小嘴既会说又会辩,苏芙喜欢得不行。 孟时莹看着这位美丽至极的太太用这样的眼神看陆妧夕,一时之间,心里不舒服起来。 很不一样。 是赞赏,是喜欢。 而不像自己,是嫌恶,是远离。 孟时莹微微垂下头,努努嘴不说话。 察觉到女儿心情低落,金氏蹙眉,故作咳嗽一声。 这才让苏芙注意到她们。 “瞧我失礼了,来来来,大太太与莹姑娘这边请。” 金氏等人一来,聚在一起的太太们脸上顿时一僵,其中自然也包括了钟府的太太。 众人心照不宣扯了扯嘴皮,无声交换眼神。 稍微拉了个话题,就与金氏闲聊起来。 孟时莹跟在金氏身旁,比在钟府那日少了一分娇纵,说起话来也淡了傲气。 以至于陆妧夕连着几次都回头瞧她。 难掩吃惊。 这是终于要长大了吗? 不多时,太太与太太聚在一起,姑娘与姑娘走在一起。 “莹姐姐定下婚事了吗?” 孟时莹摇摇头:“不曾。” 有几位姑娘好奇问道:“大太太不急吗?” 毕竟孟时莹已经十七岁了,算是大姑娘了。 陆妧夕在十七岁时就嫁到了陆府,而孟时莹至今未有婚约。 察觉到她们的诧异,孟时莹略感不虞。 就在气氛即将转冷之时,有位姑娘出声提及了她遇见的如玉公子,翩翩少年郎据说是景阳侯府的五公子…… 好无聊。 与其聊什么什么公子,倒不如说说今晚一人几只螃蟹。孟时莹腹诽道。 思来想去,她还是找个借口离开了。 回头望去,娘笑得大牙都露出来了,而陆妧夕抱着孟容祯俯视夜景,不知道说什么,反正陆妧夕笑得挺好看的。 孟时莹绕到了屏风后,屏风后是一众公子,右边有一处了望塔,里边没人。 她直奔了望塔而去,动作快了些。 忽然,一个人影出现在她眼前,吓得她面目失色,险些尖叫出声,连带着脚下的动作也重了几分。 “嘶!” 是一位公子的声音。 孟时莹一个条件反射低头,发现自己用力的踩在他的鞋背上。 她连着后退两步,一时不知所措,最终梗着脖子理直气壮道: “是你先吓的我!你的错!” 对面的公子深感莫名其妙,无故被这般用力踩了一脚,还被说是自己的错,又想到自己的身份,以及应邀到这的姑娘皆出身高贵,也只能咽下苦楚。 他嗫嚅着:“唯女人与小人难养也。” 即便他的嗓音被压低了,但经过孟时莹时,还是被耳尖的她听到了。 孟时莹傻眼了。 什么女人难养? 我才踩了你一脚,你就说了这句话,不是指的我,是指的谁? 不过是踩了你的脚,怎么就说我难养了? “你给我站住!你怎么就说我难养了,我又没叫你养我!厚颜无耻!” 无论是金乌大街上闹哄哄的人群,还是摘星楼顶上交谈不绝的贵宾们,使得孟时莹他们的声音皆被覆盖住。 几乎无人注意到他们。 苏钰:“?” 他缓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个姑娘会错了自己的意思,竟然理解成这样? 这是哪里乡村野岭出来的姑娘? 苏钰低头快步离去。 但依旧深感难以置信。 平生第一次知晓,这句话还能被这般翻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