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动吗? 尉迟璟笑得不能自已,右手松松握成拳在殷红的薄唇边抵着,却怎么也抵不住笑声。 与过去种种讥讽的笑意不同,与散漫随意的轻笑也不同。 心动的感觉当真怪异,难怪说是世间最难解的事。 活了二十八年,还是第一次体会。 凌冽散漫的双眼染上了细细碎碎的光芒,高挺的鼻梁下是两瓣噙着坏笑的唇。 不知想到了什么,尉迟璟唇边的笑落了下来。 心动便心动吧。 大不了克制着。 若是造成了什么后果,再不济,不动心就是了,很是容易。 尉迟璟想。 一瞬间,他忽然很想见陆妧夕了。 要不然,就出宫见她吧? 要不要给她带些什么呢? 女儿家会喜欢什么东西呢? 对于这一片茫然空白的区域,尉迟璟先前从未涉及过,以至于想起来时一脸懵。 尉迟璟想起陆妧夕来见自己时,发簪珠钗,锦衣项圈皆有。 可是,唯独没有自己送的。 “孙永福进来……” * 这几日来,若是孟时淮有歇在潇湘苑,那么白芷都会给陆妧夕送上一剂秘药。 只要吃上几口,其药效就能有效一个时辰至两个时辰,之后更是一觉到天明。 无论男女。 这种秘药能让中药之人深陷梦境,亦或是出现幻觉。 当然,都是关于那种事的。 让他一觉醒来,以为自己又奋战了一晚。 “陆府后院,还真是有许许多多有用的药啊。” 陆妧夕感慨道。 制作这种秘药的成本较高,陆妧夕不得已挪动自己的体己来用。 但有效才是最好的。 思绪不免回到了前几日与孟时淮谈起避子药一事,他不过假意推搡,而自己再多劝两句,孟时淮也就顺势应了下来。 想来,过去他在心中已然想很久了吧。 也想停掉这几名侍妾的避子汤,只不过不知如何向自己开口亦或是等着自己开口。 “太太,您变了许多。” 汀玉的话蓦然让陆妧夕失笑。 “当真?那以你来看,是好的,还是坏的呢?” 好的还是坏的,这个问题汀玉不知如何回答。 人在走向成熟的时候,会明白很多道理。 这些道理会让人少受一些伤,也会让人少了很多情感的悸动。 有好有坏吧。 “依奴婢来看,还是好处占了上分。”起码少几分心痛。 陆妧夕没接这句话。 正巧了,有丫鬟捧着请帖进来。 “太太,有景阳侯府的请帖。” 陆妧夕的眉心骤然一跳。 前些日子才去了景阳侯府。 这个请帖…… 果不其然,翻开又是熟悉的字迹。 马车轻车熟路驶进长亭街深处,停在了三进的府邸大门前。 不大不小的草坪湖边,一俊美绝伦的男子躺在草坪上边,唇边还叼着一根绿草,与红唇形成鲜明对比。 脸如雕刻般分明,有棱有角的脸勾人心弦,外表看起来合该是阳光明媚,偏生睁眼笑起来时,幽暗深邃的眸光不自觉就给人一种压迫感。 “给陛下请安。” 尉迟璟闻声睁眼,起身望去,唇瓣边的那根野草动了动。 可惜他不知,他的墨发上也沾了几根绿草,看上去颇为滑稽。 陆妧夕无言弯了眸。 尉迟璟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之物,眼眸登时染上别有深意。 “你笑了?”他问。 陆妧夕稳了稳心神,淡然道:“陛下看错了。” 他笑得耐人寻味,看得陆妧夕满身不自在。 “过来。” 陆妧夕没拒绝,站到了尉迟璟身边。 还没站稳,尉迟璟便一把拉过她的皓腕,将人拥入怀中,抱的紧紧的,不让她摔着。 女子眉梢悬着柔柔媚媚的风情,螓首蛾眉,贝齿紧咬樱唇的羞赧勾得人心里痒痒的。 她既不看自己,也不看湖水不看草坪,目光游离,潋滟的眸子眼波流转。 “会有人看到吗?”陆妧夕不放心问道。 尉迟璟笑了。 “只有我看到,如何?” 陆妧夕起初没反应过来。 被人抱在怀中,好一会儿,才后知后觉天子的自称是我,而不是朕。 鬼迷心窍般,三姐陆以宁的话语回响在耳旁。 陛下无用,中看不中用,怕不是不行,心有余而力不足…… 没被打都是好的了,生吃猫肉狗肉把公公吓疯了,饥一顿饱一顿…… 陆妧夕软了身子。 胡思乱想间,两个精巧的木头雕刻品出现在自己眼前。 一只是活灵活现的兔子,一只是高大威猛的猛虎。 手艺精湛,把兔子的楚楚可怜与猛虎的凶猛跋扈都表现了出来。 掌心大小,把玩在手心正正好。 棱角似乎被磨平了,不会伤到肌肤。 “喜欢吗?” 陆妧夕偏头,直接就撞进了尉迟璟黑曜石般璀璨明亮的眸中,侧颜上的笑意明朗,光影交错的笑靥间,荡漾着清浅湖面宁静的明媚之色,仿佛空气中也浮动着馨香,叫人动人。 内心的某一处猝然软了一瞬。 陆妧夕错开尉迟璟的视线,强行逼着自己把目光落在木雕上。 “送我的吗?” 尉迟璟懒懒的靠在她的肩膀上,滚热的呼吸喷洒她的玉颈,笑得随意浪荡。 “不然呢?炫给你看?” 说完,他还指了一下可爱的兔子雕像,说道:“这是我。”又指了指凶猛的老虎道:“这是你。” 又是我。 又是这样的自称。 陆妧夕敛眸,压下越发汹涌起伏的心潮,努力平息自己的心跳与呼吸。 抽出几缕心思,听到天子这样解释,陆妧夕情不自禁荡开了笑。 这一笑真心纯粹,宛若春日里最灿烂的繁花盛开,没有掺杂任何做作的成分,看得尉迟璟愣了一瞬。 她喜欢这样的木雕吧。 尉迟璟怔然想道。 容姐儿会很喜欢这样的木雕吧。 陆妧夕欢喜的想道。 “多谢陛下。” 这一次的多谢陛下也是真心的,声线轻软似娇嗔。 尉迟璟听得出来。 几乎是不受控制般,尉迟璟缓缓凑近陆妧夕的唇,贴上柔软。 如蜻蜓点水。 不深入,不搅弄,不带一丝一毫的淫欲。 眨眼的功夫便离开了。 这个感觉和以往接吻时几乎都要激烈到翻江倒海的心跳有着天壤之别。 可不知为何,尉迟璟却比过去的任何时候都要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