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孟时莹平生最恨什么,那就是有人在她面前嘲讽她的出身。 本来都打算忍下来了。 结果蒋宝嫣那个玩意竟然还敢说她小门小户卑贱出来的。 看她不打死蒋宝嫣算了! 狠狠出了一口气的孟时莹就这么看着所有人都围了过来,所有人的脸上都挂着震惊之色,又是哄着蒋宝嫣,又是用异样的目光看待自己…… 孟时莹:“……” 完了,她好像闯祸了! 天啊,她大哥会不会又罚她跪祠堂? 还是说她大哥会不会把她掐死?? 适才膨胀到炸了的情绪蓦然降了下来,胆大勇气如球被似银针一般的视线扎出了个洞,然后勇气都从这个洞溜走了。 众目睽睽之下被一个小门小户出来的人扇了个巴掌,蒋宝嫣只觉得自己要疯了。 恨不得冲上前与她打个不死不休。 而姗姗来迟的陆妧夕努力平息着自己的起伏的情绪,一眼就注意到了舆论中心的面红耳赤的蒋宝嫣。 以及自己满脸无所畏惧的小姑子孟时莹。 陆妧夕双腿倏尔一软,幸亏汀玉扶得及时。 适才听到那一声尖叫时,她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 结果这个人不是她的婆母,而是她的小姑子。 有心理准备是一回事,亲眼所见又是另外一回事。 “她打我!是她这个坏人打我啊!!坏人坏女人!恶毒的坏女人!” 蒋宝嫣又是哭诉又是委屈扑进了蒋太太的怀中。 因为从未学过什么骂人的话,只会“坏人”“坏女人”的骂个不停。 蒋太太的眼眸刹那犀利起来,透出些许精明与狰狞。 她一生不过两女,长女嫁入皇宫做了天下国母,次女是晚年才得,爱如珍宝。 孟时莹被骂得有些心虚,但一想到蒋宝嫣那恨不得鼻孔朝天的惺惺作态与辱骂自己小门小户出来的,她猝然又直起了腰,反瞪回去。 蒋太太:“孟姑娘为何要打我儿?!” 孟时莹义正言辞:“看她脸上有蚊子,给她拍死,哪里不对吗?看来是我好心喂了驴肝肺!” 蒋太太额头青筋暴起:“那蚊子呢?” 孟时莹低头瞅了两眼,摆摆手无所谓道: “哎呀,蚊子应当是掉了,或者是跑了。” 众人:“……” 蒋太太怒不可遏,厉声呵斥道: “分明是你拿此借口打我的嫣姐儿!你好狠毒的心,德不配位也能上秀女名单?!” 晚两步才挤进来的金氏本就因为适才被几位太太挤兑心里不舒服了,结果发现自己的女儿还被蒋太太怒骂,一群人还站在蒋太太那一边,女儿孤苦伶仃,本就压抑的火瞬间烧了起来。 “你做什么呢你!放他娘屁的话!什么叫借口!我女儿好心好意到你口中就是故意的了?!” 本就混乱的局面因为金氏的加入,更加嘈杂得乱糟糟。 陆妧夕:“……” 她赶紧把孟容祯交给身后的落槿与秋桑,自己带着白芷就要挤进舆论中心。 金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是她知道女儿受委屈了。 管他娘的是不是她女儿的错,反正她是一定要站在她女儿身边的,一言不合就开始杠! 孟时莹一看亲娘来了,底气便更足了。 蒋太太与蒋宝嫣哪里听过如此脏的话,气得脸都白了。 所有人几乎都会向着软弱的群体靠拢。 一见到吃了暗亏的蒋氏母女,又见到双手叉腰面目狰狞的孟府大太太,不免纷纷打抱不平开口道: “孟大太太话不能这么说!我们可是亲眼见到您女儿打了人儿蒋姑娘!” “可不是啪一声打得那么响亮!” “人儿蒋姑娘不过是提醒孟姑娘选秀八字还没一撇呢,就被打成这样!太可怜了。” “下手这么狠,只怕心肠也不是好的。” …… 陆妧夕看了一眼气势足足的婆母与小姑子,又瞥了一眼气得浑身发抖的蒋氏母女,余眼注意到了钟太太面沉如水的脸色,以及耳旁掠过众人不怀好意的议论声。 汀玉见到府上太太,一下就来到她身边讲了来龙去脉。 陆妧夕不放心婆母她们,便让汀玉一直跟随着她们。 汀玉三言两语挑着重点说给了陆妧夕听。 僵持之际,陆妧夕眸光一闪,从容笑着,来到蒋氏母女身边。 “我大致了解了这件事,说起来,是我们孟府做得不对,还望蒋夫人蒋姑娘大人有大量海涵一番。” 陆妧夕的言辞没让蒋太太脸上好转,但其他人却是认可般点点头。 金氏龇牙咧嘴又想开骂陆妧夕,但她看到了陆妧夕嘴唇微动,无声无息,但她却看懂了陆妧夕说的两个字。 淮郎。 金氏憋屈得不行,强行压下怒气。 只见陆妧夕牵过满脸扭曲的金氏与一脸苦闷的孟时莹过来。 “婆母与莹姐儿理应给蒋夫人蒋姑娘道歉,倒是是咱们下手太重了。” 至于这个下手太重了,陆妧夕没说是打蚊子下手太重了,还是公报私仇下手太重了。 道歉?! 金氏恨不得掐死陆妧夕这个吃里扒外的小贱人。 而孟时莹一脸倔强就是不低头。 见状,陆妧夕微微侧身低喃:“今夜淮郎就回来了。” 金氏与孟时莹:“……” 气氛静默了几息。 蒋宝嫣擦了擦自己的眼泪,恶狠狠盯着孟时莹,等着她给自己道歉。 终于,孟时莹咬紧了朱唇,手中的丝巾扭成一团,不情不愿低下了头。 “是我的错。” 金氏一想到这个要给这个什么蒋太太道歉就呕得要死,但又想到今晚她的儿子就要回来了,她只得梗着脖子大声道: “我的错,冲撞了你。” 这下子,钟太太的脸色也好看了些。 而蒋氏与蒋宝嫣则冷哼一声,没理会她们。 气在头上,她们又是这种态度,蒋氏母女连装一下都不愿。 原以为这件事告了一段落,金氏气得就要回府,忽然就被陆妧夕拽住了衣袖。 众人不明所以。 陆妧夕眉宇间含着温温柔柔的笑意,眼睫轻轻煽动,美眸嗔怪道: “既然我们孟府因为我们的鲁莽举动道了歉,那么蒋府可否要因为你们的言辞不妥、也向我们道个歉?” 峰回路转,孟时莹耷拉着的脑袋瞬间立直,双眼放光地盯着笑语吟吟的陆妧夕。 蒋氏难咽怒气:“什么言辞不妥?” 陆妧夕:“蒋姑娘说我们孟府小门小户出来的就是卑贱,可是据我所知,我孟府也是礼部侍郎四品大臣的官职,与钟府光禄寺少卿一般。” “既然我孟府四品是小门小户卑贱出来的,那么钟府四品入宫的贵嫔娘娘莫不是亦是卑贱出身?”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一片寂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