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怀义低了头,只在那里伺候着蒋氏喝水。 贾环坐了一会儿就要离去,临走时拜托了周大娘照顾蒋氏,周大娘笑道:“环哥儿不需担忧,我们邻居惯了,我只拿她做自家亲戚,如今蒋氏我不担心,我只担心那位小爷。” 说着,往里指了指,脸上甚为担忧。贾环当然知道她说的是谁,遂笑道:“周大娘毋需担心,我自有办法。” 周大娘点点头笑道:“所以还是环哥儿靠谱些,别人我自是信不过的。” 贾环笑着走了,回去往镇国公府去了,与镇国公说了。 镇国公气得无可无不可的,却是想不到薛老姨娘的兄弟这样下作,不如薛副尉一般勇武善战,也不能这般邪恶啊,早已吩咐了侍卫说道:“这样的东西不配现到我眼里,和官府说了,该严惩的严惩,该法办的法办,务必从严从重才好。” 侍卫也是这般意思,见镇国公震怒,心里暗自点头,连连答应着去了。 镇国公尤是叹气,回到屋里和镇国公夫人说道:“所以说自家争气有时也不尽然,亲戚也要争气不拖后腿才好。譬如说薛副尉这位奸兄弟,险些连薛家满门都端底了,实在可恨。” 镇国公夫人也是知道了事情原委的,心里也是替蒋氏不值,也在那里说道:“薛副尉家的那个媳妇带着孩子也是可怜的紧,以后咱们多多派人照应着些,也算替薛老姨娘尽尽心了。” 镇国公点点头说道:“说的可不就是这个理呢,她家儿子又是个懂事的,若是将来因着这个下不了场,可不就是我不担事了,且和环哥儿一块帮衬着些,待日后他家儿子有个前程,也算是我不负了薛副尉。” 镇国公夫人也道:“得亏今日环哥儿带人过去,不然后果实在不堪设想,还是环哥儿照应的多些,放了咱们只是不顶事。” 镇国公也在那里点着头道:“论起仁义,终究还是环哥儿。” 料理过碧月之事,薛蝌遂马不停蹄地往梅翰林处去了,岂料梅翰林家早已人去楼空,只留下几个年老家人在那里看房子,又聋又说不得话。 薛蝌看了甚是忧心,连连问过梅翰林下人,那些下人已被梅翰林封死了口,不关己事不开口,一问便摇头。 薛蝌也是无奈,只得花了银子遍问了周围的邻居,才知那梅翰林年前就已寻了一个外放的肥缺,带了全家人过去赴任去了,临走时只说不知何时回来,且听说他家嫡子已然被女家退了亲。 薛蝌跌脚失声,敢是这梅翰林是要悔婚,既是悔婚,缘何不告知他家,这样拖下去只是对宝琴不好,如今梅家无人在家,就是天大的能耐也使不出来,只得垂头丧气的回了薛家再做道理。 薛姨妈和宝钗知道了,心里也是暗骂梅翰林的无情无义,就是看在宝琴死去的父亲份上,也不该如此戏耍他的家人,如今梅翰林一家倒是一发子卷包滚了,只留下薛蝌和宝琴大眼瞪小眼不知所措起来。 众人也是怜悯宝琴被夫家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拖着,薛姨妈又想到宝钗,都掩了口并没有告诉宝琴。宝琴也是心性纯真,日日被宝钗领着去贾家与宝玉、迎春等人作诗取乐,并没有察觉异常。 薛姨妈在私底下独与宝钗叹气:“这运道可怎么得了。当初咱们薛家可是太上皇钦赐的皇商,还是紫微舍人之后,金陵哪家人家见了咱们不低头,就是做官做到金陵,初次赴任也得到咱们家递帖子,怎的就混到如此地步,竟是要被男家退亲羞辱至此。” 薛姨妈还想说些什么,突地想起自己的女儿,遂望了望宝钗便闭了嘴。 宝钗何等聪慧,岂会不知道母亲的小心思,看看宝琴的遭遇,又想到自己亲事无果,嘴里似嚼了一颗苦果子,遂苦笑道:“如今这情形,倒叫宝琴妹妹怎么办呢。” 薛姨妈叹了一口气,说道:“还能怎么办呢,梅翰林做的果真不地道,索性明明白白的说出来,男女两家摊开了,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也就是了。结果他倒是好,扔蹦一走就完了,叫宝琴独个这里悬着,究竟是要退呢,且找不到人退,不退呢,他家又不现身寻日子,所以竟是横在这里了。” 宝钗也知这事难办,却也没想到梅翰林家无耻至此,轻叹一口气道:“想必是梅翰林之前受了叔父大恩,退了显得自己不仁义,不退又不甘心吧,故此先躲了,待薛蝌他们急一急再说。也许等上个一年半载,许就他们自己出来见宝琴了。” 薛姨妈阴着脸狠狠冲地上唾了一口唾沫说道:“什么东西,果真是无耻小人,当初你叔父怎的就不长眼,看上了这么一个奸险之人,累的自己女儿可怜。” 宝钗轻轻摇了摇头,坐在那里并没有话说。 薛姨妈看了看宝钗,心里倒是更坚定了与贾家联姻之事:“想那贾家为人也算良善,你姨母又是宝玉的亲生母亲,若是你们联姻顺利,嫁进去必不能受屈。我的儿,如今这世上良善之家实在太少,又要拣那有身份的人家,若是匆匆忙忙选一个不知道根底的人家进去,似梅翰林这等奸险凶恶的,可不就是害了我儿一辈子么,故此倒要横了一条心走到底才好。” 宝钗听了,并未作何反应,只是淡淡地说道:“妈妈说什么就是什么,左就我一个女儿家也不能做了自己的主,且让妈妈操心吧。” 薛姨妈知她心有不甘,拉了她的手一任叨叨的说着:“譬如说那宝玉经了喜事就想着上进呢,也是你这做媳妇的功劳,就是你姨妈那里也是立得住。” 宝钗垂了眼眸说道:“妈妈说的好怪的话,婚姻大事是父母做主,今后很不必事事拿到我面前说着,叫别人听见,不说妈妈说话奇怪,倒说是我这个做女儿的失了分寸。”